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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嘶力竭地喊。还有佣人在尖叫,二少爷!二少爷快下来!

  小窗就那样炸开了,梁如琢敏捷地从窗口翻进来,和冲天的火焰一起,像耀眼的加百列降临在他面前。

  文羚怔怔地想,这个构图好完美,为他添一双翅膀就更加完美了。

  “羚儿!”梁如琢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把文羚从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拉回了现实。

  “宝贝,你那条狗真没白养。”梁如琢用地上的湿被把他裹起来,飞起一脚踹开卧室门,抱着他翻越护栏,向楼下飞奔。

  “别害怕。”梁如琢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护在他头上,宽阔有力的手掌把文羚的脸捂住按在胸前,不顾一切地在掉落的火苗中向外冲。文羚听得到梁如琢心脏有力的搏动,耳边时不时传来一句喑哑温柔的安慰,不怕,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在我怀里不要动,我爱你。

  烧断的巨大木雕砸了下来,梁如琢想也没想就把文羚护在了怀里,燃烧的木杈挂在半截装饰铁链上直直朝梁如琢的眼睛刺来。

  眼前忽然一黑,紧接着变成了一片血红。他看见文羚在对他笑。

  文羚把右手从梁如琢眼睛上移开,整个手背被木杈贯穿了,血淋淋地像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梁在野是跟消防队一块来的,他和郑昼飞车赶到时整个东苑都笼罩在一股巨大的黑烟中,佣人管家都在哭泣叹息,左右都不见文羚的影子。

  消防员们拉起警戒线,把梁在野拦在外边,梁在野大力推开几个消防员往房子里跑,嘴里咒骂唐宁那个毒辣的泼妇居然会调虎离山。

  他一直不明白唐宁所说的付出惨痛代价意味着什么,金钱吗?公司吗?合作伙伴吗?他不明白,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但看着文羚卧室的小窗燃起冲天火焰,冒着滚滚浓烟时,他感到痛了,从骨到皮地痛了,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心尖上正在挣扎着失去。

  宅门轰的一声被人踹开,梁如琢抱着文羚缓缓走出来,无情地看了马上要冲进来的梁在野一眼,撞开他的肩膀走向救护车,大德牧伸着舌头跑过来舔文羚垂落的脚。

  护士们争分夺秒地接下文羚虚弱的身体,梁在野也想跟上去,被梁如琢一拳揍翻在地上,发狠的拳头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脸上身上。

  梁在野刚想还手,就看见他弟弟脸上湿了,眼泪淌得毫无风度。

  上一次他弟弟哭是什么时候呢,梁在野怔然回想。

  哦,原来他没见过。

  第46章

  眼见奔着要他命来的一拳狠狠落下来,梁在野翻身避开,那一拳就砸在了庭院的植草砖上,砖头表面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梁在野无话可说。文羚被接走时脆弱得就像只被掰断翅膀的小鸟,瘦弱的手臂血淋淋地垂在半空。这个孩子可以为了画画甘心被包养凌虐,却如此轻易地把右手失去了。

  梁如琢忽然发现文羚遗落的蚕丝被被罩里塞着鼓起来的东西,他踉跄跑过去翻,急迫的样子和慌忙拆开圣诞礼物的小孩子一样——他猜想文羚至少会带出一幅画吧,那间屋子里每一幅都是文羚的心血。

  里面却没有画。

  只有一盒用完的干涸颜料和梁如琢的一半照片,是从合影上剪下来的,和那枚珐琅袖扣放在一起。

  梁如琢跪在地上,抓狂地扯自己的头发发泄低吼,汗水把发梢黏在了沾上脏污的脸颊上,左半边脸溅上了一大片血,现在已经干涸了。

  他把一个年轻艺术家的手毁了。一个二十岁就能画出《圣与光》的天才画家未来有多少种可能,他不慎把维纳斯的手臂打碎了,他成了世界的罪人。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他兄长。

  “他是你嫂子……”梁在野喃喃着。

  梁如琢拧了拧手腕站起来:“现在不是了。”

  他开车赶到了医院,穿着白大褂的李文杰一见他就骂了起来,哎,胳膊皮都要掉了,快,赶紧带他去处理。

  他把一步三回头的梁如琢从抢救室门口拖走,去处理小臂上的烧伤,还说你小嫂子活着呢先顾自己吧。

  梁如琢垂着眼皮纠正他,现在是我老婆了。

  李文杰被噎得直顺气,等会还有台手术,伺候不了这位少爷太久,扔了块纱布让他先把脸擦擦。

  事实上文羚身上并没有烧伤,除了缺氧和吸入高温空气导致气管轻微充血,因为梁如琢来得及时,没有造成心脏衰竭,捡回了一条命。用他的话说,他被梁如琢保护得很好。

  梁如琢昨晚熬了整宿的夜,刚从文羚的学校拿到那幅画,想回老宅看看他,路上就被那条大德牧挡住了车。那条狗毛发烧焦了几撮,对着他狂吠,扒他的车窗,疯狂得像要把他从窗口拖出去,他才意识到老宅可能出事儿了。

  想来这是命运的安排,哪怕去晚一分钟,可能就真的失去他了。

  单人病房在三楼,电梯口离得太远,梁如琢上楼梯时才发觉身体的疲劳,徒手攀上单层高接近四米的老宅二楼,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冲天的浓烟和火舌几乎舔上了他的身体。

  文羚躺在整洁的白被褥里,脸颊埋在柔软的枕头中,半长的褐色发丝乖巧地搭在枕头边。

  梁如琢才感受到一种安详和宁静,被抚慰般松懈了身体。刚刚还浑然不觉,现在却感到身体每一寸肌肉皮肤和骨骼都在疼痛。

  他小心端详文羚受伤的右手,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他问医生会不会影响手指灵活,这孩子是学画画的,医生叹了口气,告诉他那得在病人积极配合治疗和复健的情况下看天意。

  “放心。”梁如琢坐在文羚身边,吻他的睫毛和脸颊,“不会有事的。”

  梁如琢乐观地想,天意向来都会放过美人的。只是治疗和复健而已,他打长途回去给自己的公司助理,要他提一笔钱,再去物色最好的骨科医生和复健师。他没能遵守诺言,在医院外的树根底下抽了一晚上烟。

  快天亮的时候他哥找到了他,要进去看文羚。

  梁如琢两夜没合眼,眼下有一圈乌青。

  这画面太熟悉了,每一次都是他把文羚送进医院,他哥姗姗来迟,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毫无男人的风度和担当。

  “是唐宁那女人算计报复我,我跟你解释不着,我要见羚儿。”他大哥看起来也熬了一宿,浑身都是烟熏火燎的脏痕。

  大哥永远是强势的,但一遇上文羚的事就变得有点冒失,他自己进去找,直奔病房。

  梁如琢疲惫起身抄近路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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