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笑了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正准备告辞的时候，巫谢侧了侧身，望向北方，道：“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

白牙转头看了看，那边是乐水的上游，也就是丹拉江。

巫谢道：“丹拉江与路亚河之间，有一条运河，名为洛商大运河。”

为了寻找漆吴山，白牙经常看地理志，倒是知道这条运河。

洛商大运河，是人族迄今为止最大的运河，起于中州洛城，终点在勾吴商浮城。

这条运河建于三千年前，初代吴君叛逃至商浮城，大鸿帝国的国君为攻打商浮城，开凿了这条运河。那时候人族还未撕毁与水族的和约，水陆运粮、运兵，都比陆运要安全、便捷、便宜得多。

不过，最后，大鸿帝国还是败了。

而且，也因为这一战，大鸿帝国千余年的国祚走到了尽头。

巫谢说：“知道为什么说，勾吴是靠普通人建国的吗？”

白牙不知何时走近了些，站在她身旁，顺着河流的方向看过去，问道：“为什么？”

巫谢道：“大鸿帝国覆灭于普通人的起义。当年开凿运河的，都是普通人，因为是战事，所以没有酬劳。不仅仅是普通的平民，包括军中的普通士兵，过重的徭役最终导致兵哗，普通武者开始反抗帝国，举旗逼迫神只阁把皇帝拉下马，重新定立君王。”

白牙眨了眨眼，“不是因为初代吴君手中的普通士兵？”

巫谢笑了笑，道：“即便是正规的军队，十之八九，也是普通武者。”

这个世界，巫师当真很少，参军的就更少。

巫师即便参军，守卫的也是人族与妖族边关。巫抵在兰山口的军队，虽然邻近中州地界，但并不属于夏轩王朝，他们守卫的是整个人族。

王朝更迭与人族的安危，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白牙点了点头，有些明白了——在一场百万人的战争中，几个巫师，其实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巫谢为何会跟她说这些。只是，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很好听，又或许是跟她呆在一起让她感觉很舒服，她并没有多问。

或许，她只是在理清案情，只是想要说出来，并不在乎听的人是谁。

巫谢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幽暗的河水，道：“当年，即便是圣殿，也不明白，为何大鸿帝国的国君，坚持要修这条运河。”

“嗯？”白牙不解，“不是战争需要吗？运粮……呃，可以用纳戒。”

她抓了抓脑袋，“不过，运兵总不能用纳戒吧？森林里比较危险，走水路能减少不少损失吧。”

巫谢转头看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嘲笑，略无奈，道：“开凿运河就不需要时间吗？勾吴的军队走得也是陆路啊。森林里是很危险，但妖兽都不傻，会轻易攻击数万人的军队吗？而且，人族内部的争斗，水族是不会插手的。”

白牙从她的笑容中甚至看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不由怔了怔，想起摇光曾说过的话——巫谢老师长得漂亮，就是性子有些冷，不好亲近。

哪有的事？分明就是很温柔的。

正想着，感觉一双手覆在了脑袋上，温暖，柔软，忍不住的想亲近。

她想起了她师父……

可是，只一小会儿，那双手就离开了。

巫谢看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天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牙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抓了抓脑袋上刚刚被她抚摸过的地方，道：“我……告辞了，巫谢老师也早些休息。”

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