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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2 / 2)

“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徐清,你……”

徐稚柳还没说完,就见她一个转身,快步朝鸣泉茶庄走去。这是私人茶庄,一般要预约上门,想必今天清了场,周围没有一个人。

门口是一扇半开的小门,往里走是一片曲径通幽的竹林。

程逾白几人正在望山亭喝茶。望山亭地势高,可纵览茶庄上下。竹林接假山石泉,正好在望山亭下风处,两口相接,在亭子里可以聆听松涛阵阵,在竹林里也可仰视廊檐望山。

所以,徐清一出现就被人看到了,而她也一点不错漏地看到了高处的人。

眼看望山亭的主人和贵客都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徐清顿生怯意,想要跑。只不等她转身,就听到一声如洪钟的大吼:“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送终?”

生怕她再消失不见,吴奕指着程逾白,“你快去把她给我带上来。”

程逾白无奈去竹林那边领人。他走后,吴奕跟变脸似的重新附上笑脸,轻声细语地对元惜时解释:“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底下那个也是我学生,脾气倔得很,声音不大点那耳朵听不进去。”

元惜时问:“她也是您的学生?”

吴奕骄傲地挺了挺胸:“她和一白都是我的得意弟子。”

“可他们似乎不对付?”

他看过《大国重器》的节目,也参加过百采改革讨论会,自然对徐清不算陌生,甚至很清楚他们两人在改革上的分歧。

吴奕倒不在意:“不对付才好,年轻人就该这样,多多碰撞,才能有新的灵感。”

“改革不是过家家,怎么能以寻找灵感为由随便碰撞?”

“元先生,您言重了。年轻人的事,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相信在重要的决策上,他们比任何人都谨慎。”

“您不怕他们伤了感情?”

吴奕抄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伤感情常有,谁一辈子不被伤几次感情?您同妻子就不吵架?事事都能说到一块去?伤了还不散,那才是真感情。”

人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必要为这点事折腾个你死我活。吴奕看得通透,只两个学生都是死脑筋,上蹿下跳闹得他头疼。他也懒得管那两个冤家,任他们斗去。别说,要不是程逾白一直跟斗鸡一样,徐清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

当然程逾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只鸡。自徐清出现在瓷博会,他已经不会再为她的“神出鬼没”而纳闷了,只觉得离奇:“你在跟踪我还是元惜时?”

徐清目不斜视:“元惜时已经拒绝交易,你还不死心?”

“你不也没死心?”

“你想利用老师推进高校合作来收买他?”

程逾白睨她一眼:“是又如何?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你管我。”

程逾白冷笑:“那你管我?”

两人互噎了一路,到望山亭,徐清向吴奕和元惜时打招呼。吴奕上下打量她好一会儿,一张嘴还是原来的配方:“你这细胳膊细腿,到现在还没被风刮走?多吃点肉能要你的命?”

徐清已经很久没被老师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教育”了,脸颊有点发热,老实说:“我吃不胖。”

这可真是气死人了!吴奕拽了拽衣服下摆,遮起日渐下垂的大肚腩。

“在外面玩够了,总算知道回来?”

“想老师了。”

“我呸,你当我老了就跟不上时代?没看到你上节目,还是没看到你上热门?多久了连通电话都没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徐清乖乖认怂:“对不起,老师。”

“虚情假意。”

“老师,我改天找您和师母再好好赔罪。”

言下之意今天就先饶过我吧。

吴奕狠狠瞪她一眼,也知道场合不对,转而道:“行了行了,别杵着了,都坐下吧。今儿个你们是为什么而来,我也知道,废话不多说,要我牵线不是不行,陶瓷大学并不排斥与国外陶瓷文化的交流,这些年也一直在开展交换生教学,向国外输送了不少学生,那些学生回来的时候也引进了不少新陶瓷文化的思想。”

说到这儿,吴奕着重扫了前面两人一眼,也是真的恨他们不争气。

当年教学经费紧张,他只争取到一个交换生名额,确实手心手背都是肉,给谁都痛。只没想到,屁大点事,最后竟演变成那个地步?

到现在他还记得徐老爷子出现在谢师宴那一刻,徐清脸上血色全无的样子,一看就是蒙在鼓里,也不知道哪个糟心东西玩的恶作剧,怎么能拿一个病重的老人家开玩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知内情的老爷子双膝跪地,哭着求他把交换生名额给徐清。

“我家清从小就没妈,跟着我一人过,太苦了。老师你行行好,让她去吧,她从小读书就好,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到时候让她好好报答您,求您了,就让她去吧…。”

老爷子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抓住他的一双手看似瘦骨嶙峋,却充满力量。

“我家清什么都好,只我不中用,老了老了倒成她的拖累。等我走了,她就可以、就可以走得更远了……”

吴奕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将死的时候,力量可以这样大?只徐清是个多要强的姑娘,怎么能忍受爷爷为她下跪求人?更何况就在爷爷进门之前,她刚得一句“华而不实”的痛批,怎么受得住?

那双膝一拢的事,跪去一个小姑娘多少年勉力维持的尊严和体面?加之老爷子病重,当场病逝,她一个人如何扛?

说实话,换做任何人都会逃跑的。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才好。

可她竟然回来了?

竟然回来了!

一座欺辱过她的城市,她为什么还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