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Calamitage 003 “Prayer”(2 / 2)




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意义。



因为,沃克已经死了。



为死者献上的鲜花的芳香,死者是闻不到的,花朵的美丽也只属于将它送给死者的生者罢了。像这样的吊唁,并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一种让生者整理心绪、缓和悲伤与对死亡的恐惧的仪式。



我明白这一点,但还是免不了要思考。



在最后,我到底应该对沃克露出怎样的表情才好。



在迷茫的尽头,还是选择了笑。



“别了,金·沃克。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但最近也不是那么讨厌了哦。”



无法确定自己笑得是否自然。要是在这里再待久一点,估计就连假笑也摆不出来了。



玛利亚罗斯站起来向外走去。



一路上没有回头,来到圣堂外,只见由莉卡独自站在那里。



“玛利亚。你果然在这里。”



“……嗯,是啊。”玛利亚罗斯耸了耸肩,“姑且,那个人也曾是个中队长。临别前总得看看他的脸才合适。”



“真遗憾。”



“没办法啊。对手实在是太恐怖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是没有‘居然这么点损失就能了事’的感觉对吧?真是糟透了。如果莎菲妮亚没有来,会怎么样啊。不过,说起来,玛奇鲁塔和莎菲妮亚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



“昨晚我问了夏菲妮亚,她们先系遇到了卡塔力,然后从卡塔力口中知道了我们往摩德洛里来了。还有啊,貌系夏菲妮亚一直都在跟着玛奇鲁塔小姐修行。”



“修行……啊。居然在这种时候修行。真是搞不懂魔术士的思考方式。不过这对莎菲妮亚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吧。卡塔力应该吓得不轻,毕竟莎菲妮亚都会飞了。”



“系啊。”



“咦?飞燕呢?”



“我们也不系每分每秒都在一起的啊?”



“是么?不过,还是希望尽可能多在一起对吧?”



“才不系。只要知道彼此平安无系,就算分开也没系的。”



“这样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么,飞燕到底去哪儿了?”



“所以薛,我不知道呀。这样的城系非常少见,应该去到处逛了吧?”



“啊,的确。这座城市挺奇特的。该怎么说呢,艾尔甸啊,到处都是人造、人造、人造的东西对吧?嘛原本就是个盖子,所以人造气息重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沙科是建在山上的嘛。山?不对,应该是峡谷。在峡谷里掘出来的城市,你不觉得有一种自然天成的感觉吗?这可真是厉害呀,感觉很雄伟,又很高。最低的地方都有四十美迪尔是吧?我啊,你看,挺喜欢高处的。因此光是这一点就很合我的意了。虽然上面应该被搞得很惨,但还是想找机会去看看啊。”



“玛利亚。”



“哎?嗯。怎么?啊,由莉卡也想一起去?”



“……玛利亚。”由莉卡咳了一声蹙起眉头,抓住了玛利亚罗斯的双手。



“所以说……哎?怎么了?”



“别一个人承担。拜托你了——”



“……我也没承担什么啊。”



“别这样。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这……”



“别再强忍了。别再硬扛了。难过的习候,就好好难过。痛苦的时候,就薛出来。不可以藏在心里信么都不薛。”



“不、可是……”



“不可以!”



“……可是。”玛利亚罗斯一度闭紧了嘴,吸了吸鼻涕。“……可是啊。又不仅仅是这回。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好多次了。因为我,已经死了好多人了。也许我没做错什么,但就是死了好多人啊。我不明白啊。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该怎么处理,我真的不明白啊。又没有能够宣泄的地方,你让我该怎么办……”



“玛利亚也救了很多人啊?”



“……就算真的是这样。问题也根本不在于多和少。”



“我明白了。”由莉卡抱住玛利亚罗斯,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以至于有些疼。“——我明白了。玛利亚你好好让自己难过一次吧,哪怕变得沮丧消沉也好,哪怕站不起来也好,那个习候我会好好把你拉起来的。所以,你就安心地难过一次吧。有我在,有我们在。玛利亚你难过的习候,大家都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绝对不会顺着你的意抛下你不管。”



“……嗯。”玛利亚罗斯回抱由莉卡,“我知道。”



在这段时间里得以抱着由莉卡向她撒娇。即便是这样,对于死者的歉意与惋惜以及负罪意识也不会消除。不过,说实话,的确是变得淡薄了一些。根据玛利亚罗斯过往的经验,如果不使其淡薄直到消失,自己就无法再度前进。另外,只有生者才能前进。即便是撕破了嘴,我也说不出“为了死者”这种话。然而,我仍必须要前进。因为我想前进,我想活下去,我不想死。我身在此岸,想要一辈子一起生活下去的同伴们、朋友们,也大多都生存于这边。



所以,我不会去你那边的,沃克。



“——习际向啊。”



由莉卡终于放开了玛利亚罗斯。



“我系来接玛利亚的。”



“接……我?”



玛利亚罗斯眨了眨眼睛。由莉卡低下头,无法与她视线相合。



“怎么?有人找我吗?是裘克还是——”



“大家都在等你。走吧。”



由莉卡拉着自己的手。



双脚仿佛没有触及地面,总觉得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大家’指的又是谁?



明明问问由莉卡就行了,为什么不问呢?连开口都做不到。



沿着曲折的道路下了好几段台阶,最终大概是到了最下层。



这座没有装饰、看上去坚固牢靠的大型建筑,代表了沙科建筑物的普遍风格。建筑上方挂着象征着裘克军的黑旗,周围有着好几名哨兵,也许这里就是裘克军的司令部。在玄关处立着两名门卫。



“辛苦了。”



由莉卡问候了一声门卫,和玛利亚罗斯一同走进了建筑之中。



建筑内部比起外面要暖和一些,但也没有温暖到能脱掉毛皮外套的地步。



库鲁鲁在玛利亚罗斯的脸旁鸣叫。



由莉卡在深处的一扇房门前停下脚步,库鲁鲁便从肩上跳下,随后径直跑到了走廊的角落,抬起头望着玛利亚罗斯,似乎是打算待在那里不动弹了。



由莉卡推开了房门。“进来吧。”



玛利亚罗斯点了点头穿过房门。



这是一间七、八美迪尔见方,风格好似贵族主卧室的房间。比走廊中要冷,温度大约与室外相同。明明装修豪华带着暖炉,暖炉中却没有柴火。



房间中只有一张床,摆在窗边。



ZOO的各位都围在那张床边。



“好慢。”身穿黑色毛皮外套的裘克看着玛利亚罗斯,用鼻子哼了一声。



在他身旁、穿着黑银相间的长大衣的克罗蒂亚微微颔首。



“你感觉如何。”胡子是僧人打扮,“看上去应该还不错。”



玛利亚罗斯只能暧昧地点了点头。



莎菲妮亚双膝跪地,上半身倚在床铺上。



萝姆·琺伫立在床的另一侧,阿尔法酣睡在她的脚边。



“玛利亚罗斯。”



皮巴涅鲁和啾以及哈妮梅丽一同走来。不由向他的左脚望去,虽然仍是义足,却与之前的不同。与人类的脚极为相似,其中似乎含着某种装置。也许是身为机术士的哈妮梅丽为皮巴涅鲁制作的。



“昨天没能和你说话。好久不见,一直很担心你。”



玛利亚罗斯向一旁看去,哈妮眯着眼将手伸了过来。她的头发不长,发梢与下巴齐平。是专门剪短的吗?脸上的烧伤虽然基本上都已痊愈,不过脖子附近的皮肤紧紧绷着失去了弹性。即便如此,看着也并不让人心痛。因为不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动作,都充满了跃动感。



“好久不见,还精神吗。”



“……说不准呐。”



玛利亚罗斯没有与哈妮握手。虽然想做出一个苦笑,面部却极其僵硬。



正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时候,啾摸了摸自己的头。



“啾。”



“……嗯。”玛利亚罗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由莉卡抱住了玛利亚罗斯的肩膀。



缓缓靠近床铺。



萝姆·琺望了过来,莎菲妮亚也抬起了头。“……玛利亚。”



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是在从杰德里赶往这里的途中捡到的。”裘克的声音中明显透着不悦,“——最初还没有这么严重。如果没有被我发现的话,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胡子摸了摸躺在床上的男人的脚腕。“……唔。不行,必须处理一下。”



“我也来帮忙。”



“嗯。拜托了。——因为这个缘故,贫僧不能长时间离开这个房间。”



“……因为这个缘故——”玛利亚罗斯无言以对。



男人身穿容易脱去的宽松白衣,胡子卷起裤子露出他的右腿,那景象让人不禁想要捂住眼睛。皮肤——大概,不仅是皮肤,连同皮肤下面的组织,都已干枯得寸寸龟裂,又像是已经枯萎一般,仿佛随时都会剥落。不仅是腿,还有手、脚、胸口、脖子、脸,虽然没有右腿那么严重,但状况类似。



胡子和由莉卡抚着他的右腿开始施用医术式,虽然只是一点点、皮肤看上去似乎取回了一些光润——这种变化并不能称之为“治好”。不论是胡子还是由莉卡,都是一流的医术士,两人合力也只能办到这种程度而已。真的这么严重吗。不管怎样想都已非常严重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莎菲妮亚的肩膀颤抖不止。



萝姆·琺如同一个单单站着的空壳。



“意识……”玛利亚罗斯强忍着喘息,“……他还、有意识吗?”



“现在没有。”裘克敲了敲腰间佩剑的剑柄,“最后一次开口说话是在十三天前。不过也只是只言片语罢了。”



玛利亚罗斯的左手握紧了自己的右手。



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想要多看看他。可这又怎么看得下去。



为什么不动一动呢。



为什么你像块石头一样呢。



难得见面。



难得像这样几乎全员都集合在了一起。



唯有卡塔力不凑巧不在,可即便如此,这种情况也是极为少见的吧?



这么稀奇的事,就在现在,就在这里,已经实现了哦?



可是,为什么。



虽然大家都是重要的伙伴,可唯有你——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没有你,大家就绝对会困扰。



你是我们最重要的部分。



是我们的轴。



是我们的中心。



然而,为什么,偏偏是你。



“已经试过了很多方法。”裘克又敲了敲剑柄。比刚才还要用力,透出了一股烦躁。“室温一高变化就会加剧。所以这房间才会这样。某种意义上,这种天气和季节对于这个傻瓜来说正是再好不过的了。”



“多玛德……”



玛利亚罗斯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



没有回应,玛利亚罗斯的呼声坠落至冰冷的地面消失不见。



想要现在立即扑上去,无数次地叫他的名字,想要朝他大喊。起来啊。给我起来啊。怎么,还在睡觉啊。快起来呀。



不过,又好害怕。



如果真那么做了,会不会将他弄坏。



莎菲妮亚也只是伏在床上,连他的手都没有碰。



“不论如何,这只是时间问题。”



裘克的声音无比沙哑。



“或早或晚,这傻瓜都会死。”



蔷薇的玛利亚 17. 此痛绵绵,前路漫漫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