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之外(2 / 2)
我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大张着嘴,看着眼前发生的奇迹。
“抱歉让你受惊了。虽然看起来是个很小的宇宙,但是在现象的规模上都是很正常的。刚才的舰队由于是对方发现我们的所以还有误差吧。这次则是由于你的小恶魔性格,让我的操纵出现了失误。”
“——不,没事。总觉得,好厉害。”
“是吗?”大熊猫似乎很无聊地看着星星。
……这下麻烦了。
本来只是乐观地以外这只是一种有着什么秘密的“病症(宇宙)”而已,但却不对,我也差不多该承认现实了。
大熊猫目目。他是比我以前灭掉的患者都更加强大而麻烦的无敌熊猫。
他说过即使是制造出来的,也依然是真货。
这一点都没有说错。
尽管表面上看是在骗小孩但却依然看不清底细。
这已经变成了任何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真难以置信,想独处也用不着这样啊。有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却什么都不干。你就那么想当家里蹲啊?这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咦?活着有那么重要吗?”
“与其说是重要,不如说是越活就会越感觉重要(麻烦)吧?”
“这样的话前提就是有活着的理由了。”
“大熊猫先生你没有活着的理由啊。那去死不就好了。或者说现在就死吧。”
“第三次虐待!这简直是下令让我去死的PrincessOrder*!啊,我快要上瘾了!”
*PrincessOrder:某RPG的技能,但问题是2005年2月他为什么能玩到2009年的游戏?
某个球状生物(死胖子)似乎是很高兴地在扭动着身躯。
虽然我很一脚踹过去算了,但是反正又没效果就放弃了。而且肚子像是充满了汁水一样恶心得要命,从这点来看也许他的无敌是件好事。
“不过呢,其实也没那么简单。死就是一种了断,人类不会因为没有活着的理由就要死的。”
“………………”
又是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怒意涌上心头,让我啧了一下。随后便以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发自心底的轻蔑眼神批判他。
仔细一瞧,大熊猫那本来就显得温和的眼角,更加温和地微笑起来了。
“嗯,反正就是这样了。来吧,来蔑视我吧!因为我十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
自发病至今的十年里,他都在这个宇宙中度过。
因为是整个房间都搬到医院里,所以搞不好家里蹲的年头要比那更长。
“哦,差不多要离开小行星的现象范围了。你马上就会看到它变成天边的星星了,喜欢的话就好好看看吧。”
流星离我们远去。
在下一个瞬间,那足以覆盖整个视野的由岩石与冰构成的固体,变成了似乎可以一手掌握的小点(星星)。
在这个宇宙中,永远孤独着。
大熊猫目目,自发病之后一步也不曾外出。
“《迷走星球》这个绘本,你看过没有?”
不知为何,谈起了以前看过的故事。
在平凡的家庭长大的一对平凡的兄弟引发了灾难。是和我们现在的状况有点类似的宇宙漂流(Drift)物语。
有一天,两兄弟在家里的地下储藏室中找出了一个游戏盘,而在他们开始玩起来之后,他们就被丢到了游戏盘中所画着的银河。要回到地球,只能继续这个游戏并走到终点才行。但是,游戏中的麻烦接踵而来。这是一个有着一大堆足以置人死地情节的死亡大富翁。而且轮盘的数字是完全随机。如同玩具一般的规则在支配着现实,这就是最令人恐惧的情况。
一开始乐观地想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兄弟俩也渐渐地了解了这残酷的现实。两人也因为陷入了极限状况而开始产生了不和,状况越来越不妙。
而其中尤其突出的就是某个登场人物的待遇。哥哥得到了“愿望(Chance)”的卡片之后,希望弟弟暂时消失。而在最后,他度过了漫长的孤独,与想要赎罪的自己相遇了。
故事的结局具体如何我忘记了,不过倒还记得是一个和儿童绘本相称的幸福大团圆。
“是呢,那也是一个轮回题材的呢。”
也?
“人生归根究底就是在轮回。尤其是对我来说。”
大熊猫一边以遥远的目光望着宇宙深处,一边诉说着。
早上醒来,晚上睡觉。
从ON到OFF,从OFF到ON。
单纯的例行公事,与错觉地以为自己是孤单一人的游戏盘上的主角(棋子)们。
不管是诞生还是衰老,成功还是挫折,结婚还是分手,不过只是表里两面而已。从宇宙的角度来看人类的人生不过只是在轮回而已。这也是微观与宏观视点的差别。不管是老化还是劣化都不是值得在意的数值。我们每天都在过着同样的生命(一天)。
“我还知道一个很相似的电影哦。《勇敢者的游戏》。”
“啊,那是同一个作者写的。”
“哇,是这样的吗。现在长大了来看,将这么残酷的电影定位为儿童向的制作者是不是都疯了。没必要将人生和游戏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事说得那么直接又彻底吧。”
《勇敢者的游戏》我倒是知道。记得那时95年,我在七岁的时候流行的外国电影。*
……他似乎没有将那部电影当成惊险片或者恐怖片或者是家庭喜剧,而是将它当成了纪实电影。
“真是的——”大熊猫一边嘟哝着一边摆出一副臭脸。他现在这样子倒是显露出了一点点的可爱,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迷走星球》在2005年也被拍成了电影,不过却没有当初《勇敢者的游戏》那么火。不过其实我想说为何能玩到2009年的游戏却不知道2005年年底的电影……
3\
就如同大熊猫所说,宇宙是如此宏大而深远,任何一个地方都与众不同,让人我迅速把松塔舰队忘得一干二净了。
↓
“那个像是貘的生物是什么?那就是这个星球最大的势力?”
“嗯,看看那个星星的表面吧。有很多波浪对吧?在那个环境下步行太过不便了。所以他们为了适应而进化了,就如同地球的马一样。你知道吗,他们本来也有着和人类相似的指头。但是因为森林面积的减少,不得不将居住地点移动到平原上,而在平原上行动是不需要指头的。并不是一开始就长着蹄子,而是为了增强在地面奔跑的能力而变成了那个形态。”
“哦……那个星球的空中充满了毒气,所以鸟类根本无法存活吗。啧,那边的那东西是啥?为什么会有一只大得过分的企鹅?”
“哦哦,比巨齿鲨还大!应该是在海洋中变得巨大的史前巨企鹅吧!你想想,企鹅之所以会上陆地是因为它没有在海中产卵的能力吧?而如果将这点克服的话,就能进化成这么一个超赞的海洋之王了不是吗?比鲸鱼还可爱!尤其是那胖胖的肚子曲线真是美翻了!”
而这个超巨大企鹅也在眨眼的瞬间就灭亡了。
并不是渐渐地灭绝,而是整个星球都被巨大的陨石砸得破破烂烂。没有智慧的企鹅们无法如同人类那样去尽力回避自己所处的世界的末日,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
大熊猫的这个宇宙中,居住有智慧生命的星球非常地少。
“啊,又一个文明灭亡了。难道不管什么环境下企鹅文明都没有未来吗!”
大熊猫又在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不过,没有智慧的动物们组成的生态系统能称之为文明吗?
“如果一个星球上只有动物的话,就不会像我们那样对星球进行改造了吧?保持自然状态完全没有改变的话,这能算产生文明了吗?”
“当然算。对生命的进化来说,最重要的数值就是生存力。如果一个生态系统单纯地为了生存而进化到最适应环境的形态,那已经可以称之为文明了。像刚才那些企鹅,也有可能为了自己而对星球进行改造的。”
“没有智慧也会制造工具?”
“没错。拿身边的例子来说,蚂蚁的社会也是一个文明。人类只是将‘智慧’进化成了一个手段而已。哪怕么有智慧,只是为了生存这个目的,也能构建起一个文明。被定义为生命的东西,全都无法逃脱这个法则。”
我的家人也曾说过,所谓人生要先活下去才有得谈什么目标。
那么,如果搞错这个顺序的话,那是不是就违背了生命的定义?
“哈。那个只为了生存的文明,刚才不是就灭亡了吗?”
“但是他们并非是自灭。他们的灭亡是因为外在因素导致的突然绝灭,或者进化到终点而衰退。灭亡和自灭是完全不同的。”
“说得倒好听。那文明有什么条件才会自灭?”
“——这一点,我倒没怎么想过。
嗯,那就把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当成他们假定有比他们更高等级的生命如何?有想象力的生物会过于轻视或者夸大自己所处的世界,结果就是进化方向变得不自然起来,最后可能会走入一个无法预料的死胡同。”
也就是所谓的神。
一想到这就如同A异常症(我们)一样,就显得太过讽刺让人连笑都笑不出来。
↓
这样的对话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
历经无数时间,跨越无数周期,见证了无数种族的绝灭,而我也渐渐地开始对这个宇宙感到厌烦了。
“感觉你变得更焦躁了。还是没法习惯这个宇宙吗?”
“废话。别说习惯了,我一开始就看它不顺眼。也许已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
焦躁的来源之一自然是被困在这个地方的事实,但是更重要的是我对自己感到火大。为什么我会一直陪这个男人在这里扯淡的?
“——我说,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花了多长时间,发觉自己变得古怪到了什么程度?”
“哦,在经过了宇宙时间的五十年后,终于谈到了患者之间会谈到的话题啊!”
这个感叹没有任何的新意,对话本身自然也往着无聊的方向走了。
我为了掩饰自己的烦躁,做出了互相验证病历这种可以说是A异常症患者的典型行为。真是太失败了。
“从我发病到入院这段已经说过了,那剩下的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这基本已经等于快说完了吧?比起病历我更在意你的体重体型还有饮食习惯!嗯,总觉得人类好像很喜欢对比自己和他人的体重呢,为什么我的卡洛里一直在增加?女孩子稍微胖一点就不受欢迎了?”
“……我倒是很乐意告诉你和我聊这种话题的人死亡率是多少。还有,我不吃肉的。”
“为什么?你怎么看都是肉食主义者吧?与其说从食物中摄取,不如说你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直接把营养给吞进肚子里那样啊!”
“因为食物只吃一次所以才美味。其他的肉我根本不想入口。”
“哦,也就是说你已经吃过那‘食物’了?”
“那是。所以我才会进医院啊。不过我并不后悔。现在也依然在快乐地嚼着(品尝味道)呢。话说回来,正是因为太可恨了,才让我没法那么轻易地消化(忘记)掉啊。”
“哦……”
大熊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眺望着宇宙。
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这就是我入院的“原因”吧。
这种无视掉我的过去(心理阴影)的态度,也许算是他特有的为人着想的方式。
“啊,说起来,之前那句话的笑点在于‘死亡’和‘脂肪’同音吧?抱歉,我完全没发现啊!咻——虽然很没品但是很搞!”
“烦不烦,要无视的话连那句也一起无视掉啊你这死熊猫!”
……根本是我一厢情愿。
这个死胖子怎么可能会为他人着想。
“那症状呢?虽然见识过你那超常的运动机能,但是我不觉得那有什么根本性的异常。而且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能在宇宙空间活着啊?”
居然会被这个男人问这样的问题,算是出乎我的预料,就好像被人问到出现在海水浴场中的水母为什么不是无性生殖一样。
“我基本上是死不了的。或者应该说是死了之后会马上复活,然后对经历过一次的死亡方式产生抗性吧。身体变强算是副产物。举例来说,被散弹枪杀过一次之后,下次被散弹枪集中了也不会死。也就是说……”
“哦,也就是说变得比子丅弹更强是吧!这个好赞,和我是完全相反嘛!并不是逃避现实,而是以同样的现实去正面迎击吗。真是单纯又强大的异常症啊。你之所以会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成熟也是这个原因吧。不过,要改变的话其实小型化也是可以的嘛。虽然总输出变低但是效率更高了。从长远来看十五岁的身体也是很不错的啊,为什么会有这么让人遗憾的进化呢?”
大熊猫用一副打从心底里可怜我的眼光在观察着我。
明知道没有作用,但我还是忍不住抬起脚来直接踹到他脸上去了。
“哈哈哈没有用的!这种动作不穿着裙子来做的话根本无效啊!不过也不要在榻榻米上开洞啊!”
啊,原来如此,因为刚才一直坐着,所以碰到了榻榻米吗。
“好了,告诉我为什么会长大吧。老化也是死的一个因素,成长不是违反了你的特性吗?”
“……用你的方式来说的话,那就是光是生存下去是无法满足我的。我需要的是在任何方面都不会输的性能(身体)啊。”
“哦……看来你尝到的是很惨痛的失败啊。”
虽然不甘心,但事实正是如此。
我本来在外面享受着自由的,但却因为败给了人类而被送到了医院里来。
从此之后,我为了那个将我打倒的对手,而接受了自己的老化(成长)。
“也就是所谓的不死身的妄想了。连死都死不掉的病,可以说是已经到了晚期了吧。”
“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现在的你要更加严重。只是不会死的话那问题本身就已经解决了,没什么好痛苦的。”
大熊猫像是放弃似地耸了耸肩,用和刚才完全不同,一点诚意都没有的怜悯目光看着我。
“……………………”
不知为何,心底的烦躁消失了。
其实,折磨着我的,只是……
“不过,也亏得你这个症状能带有这么强烈的特性呢。不死会让感情迟钝,恐惧正是人类的根源。失去了这个根源的话,喜怒哀乐也会消失。对你来说,每一天都很无聊吧?失去了未知这个天敌的智慧,总有一天会被已知所覆盖。到了那时,可很难说你究竟算不算活着了。”
“为什么?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啊。”
“咦,真的吗?你不是看起来一直都很无聊的样子吗?”
“那只到刚才为止。基本上来说,我很喜欢活着的感觉,这个世界也充满了未知之谜。和在这里蹲起来当神的你可是完全不同的哦。”
“是吗。我倒觉得我们是一样的呢。”
做出这个判断的大熊猫不带任何感情。
“比如说?”
“一个是没有生存的理由但不至于因此而死的生物,一个是没有死的方法只能生存下去的生物。虽然有根本的不同,但是就现状来说没有什么什么两样。”
而且……
“对我来说,不管是活着还是死,都嫌太麻烦了。”
就是这样。
在这个古怪的星间飞行开始以来经过了几十年的体感时间之后,他终于说出了没有任何掩饰的真正想法。
◆
“虽然现在才来说这个有点那啥……”
然后。
我们终于进入了正题。
“你是不是硬装成这种搞笑角色的啊?”
“嗯,我倒是有过很执着于语尾和出奇行为的时期。不过我本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所以这样也只是感觉很空虚。”
“轮不到大熊猫(你)来说这种话。”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如果没有那种简单明了的特征的话,装个性不是最好用的手段吗?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是你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想逗你开心吧。”
这句轻佻的话语里根本感觉不到任何感情。
就像是那种对无意义的每一天感到疲倦的工作狂一样。
我心中的不爽已经完全消失了。
“哦,也就是说你尽管自称什么大熊猫,但是其实本质上和那种一抓一大把的平凡人没什么两样才需要靠这种面具来形成区别对吧?”
“你还真是个毒舌啊。往好的方面想想。正好相反,应该说大家本质上都是不同的,但是这样会太累,才以那种容易理解的面具来互相面对。你不觉得不这样想的话就显得太寂寞了么?”
“………………”
寂寞?谁啊?为什么?
因为这种靠面具才能让人互相了解的狭隘思想?
还是说让人只能靠面具来互相了解的冰冷现实?
反正不管怎么说……
“受不了,原来你更加悲观啊。”
宇宙之主没有回答。
似乎他一开始就对人类的感伤没有任何兴趣。
“是吗。看来我一开始要求你放我出去这种话本身就不对了。”
我发出无奈的叹息。
而他也点头表示同意。
没错,我并没有明白这个宇宙的意义。
没人明白大熊猫目目是为何会躲进这个宇宙中的。
也没人知道到底要有多么绝望,才会以宇宙将自己封闭起来。
只要不了解这点,这个病就绝对治不好。
“难道说,你也没法从这里出去?”
“那是当然的。你见过哪个家里蹲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的?”
“你这废柴还真是爽快。哪怕是装的也好,能不能稍微显得有羞耻心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因为那只是增加你的误会而已。”
“?”
误会?误会什么?难道‘大熊猫的烦恼得到解决=这个宇宙消失’是我的理解错误?
“你一开始就搞错了家里蹲的定义。
你错误地以为是先有了问题才会躲在家里,但是说到底,我们其实不存在什么问题。”
“不存在问题?”
看着歪着头思考的我,大熊猫无奈地开始了他显得很不耐烦的解说。
……之后我才明白。
以他的性格来说,这已经是几近于不可能、相当于奇迹一般的心血来潮了。
◆
大熊猫说道。
不想工作,不想与人来往,不想面对绝望。因为这种外部因素而将自己隐藏起来的人并不是什么家里蹲,只是一个非常自然的失败的结果而已。
“你根本不知道那种在失败之前就已经失败的生物。别说得到一件事的结果了,那件事就在拒绝他。不管他做了什么,不管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都无法感觉到这与他有任何关系。”
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虽然有感觉,却不会和任何人扯上关系的生存方式。
他所说的家里蹲,看来是那种对一切都觉得无所谓的人。
“我的父母对我的症状还是有一点了解的。我记得我爸是个地质学家,所以他经常和我谈论的不是宇宙中的星星,而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星球。
不过呢————对我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就是了。”
不管对任何事物都“没有兴趣”。
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
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
不管本身有什么渴求,不管学习了多少知识,他都不会对我们产生感情。所以,他并不是因为讨厌什么事物而封闭在房间里——
“但是我真的很想去喜欢爸爸,妈妈也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也知道他们有多么爱我。
和爸爸研究同一个学问,并不是因为我的爱好。而是我认为,了解父母的工作的话,哪怕是不爱父母的我,也能开始对他们产生关心。”
但是过了多年都不见成果。
他并不是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关心罢了。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是爸爸先到达极限。而更容易动感情的妈妈,则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我。虽然客观地来看,她并非是那么坚强的人。也许是因为母亲对子女抱有的感情,是孕育生命的重要元素吧。直到两年之后,她才因为失望而去联系了这家医院。”
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没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所谓。
他甚至与包围自己的整个环境完全断绝开来。
社会,外界,一切都与他没有了任何关联。
这是一种终极的离群,又或者是无极限的毫不关心。
过去的他,尽管活着,却依然独自呆在宇宙(世界)之外。
“不过,你也没有对此感到绝望吧。”
“是的。不关心就是这么一回事。要说我有什么后悔的话————嗯,也就是为过去发生的事而反省吧。家人没有谁能够理解我,而我也同样不能理解我的家人。所以才显得悲哀。”
并非是感情上的悲伤,他只是如同在复述已经存在的资料一样。
他身边的人,全都无法真正地去了解他的性格。他们只能认为这是重度的自闭,或者说是极度的母爱剥夺性侏儒症而已。
他无法理解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他,
就这样,大熊猫目目将自己关在了这个房间中。
‘这个宇宙里不存在憎恨与悲伤,是一个没有任何争端的沉默世界啊。’
谈不上什么竞争,相爱,甚至是憎恨,对一切都毫不关心。
他是认为,这样一个宇宙的话,就算是自己也能融入其中了吧。
“但是,现在没有任何问题。抱歉了,没有心灵上的创伤这一点,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心灵上的创伤。
这个宇宙没有出口。也就是说,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治好我,或者说是杀死我。”
……然而。
我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好烦?
◆
我沉默地站了起来,看着(锁定)攻击目标。
俯视着榻榻米,大致确定了一下分界线的位置。
“那么,你自己想出去吗?”
“不是不想出去,也许我也想要一点自由吧。虽然真的自由了也不打算干什么就是了。”
大熊猫显得很无聊似地眺望着宇宙(天空)。
哪怕在他眼前诞生了无数星星的奇迹,他的目光也没有任何改变。
看着远方的那双眼睛,显得悲伤,也显得很无聊。
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
这个男人只是没有找到答案而已。到头来,被封闭在这个宇宙中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没有和任何事物有什么关联。
“嗯?怎么了,干嘛嘎吱嘎吱地握着拳头?难道因为一切都回到起点了而感到生气又要和我打一场?”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在乎你会怎么样,也找到该做的事情了,冷静想想其实我有急事!那么,我就不陪你玩了!”
“!?”
以左脚为轴心,右脚在地面(榻榻米)上划过。
必杀的右踢腿如同圆规一般,将整个榻榻米划为两半。
“哇,自宇宙创世之初就陪伴着我的淑女号啊!?你疯了吗,你到底想怎样!?”
“哼,我只是快忍不了你了而已。不管是你的悲观,还是我的现状,又或者是这个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的宇宙,全都让我烦得要命!”
忍无可忍那便无须再忍,管他是不可能还是鲁莽,一切顾虑都给我先丢到一边,
“我要把这个宇宙全部摧毁!”
大熊猫直接喷了。
嗯,刚才他好像真的吃惊了呢。
“你说啥!?你不会这么认真地在说这种渺茫的话吧?”
“那是当然。肉眼能看到的星星差不多只有四千左右吧。给我看着吧,我会一个个地,将你的世界观(宇宙)全部破坏。”
说完,我便不再理会发呆的大熊猫,将分为两半的榻榻米抢了一半过来。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在宇宙中滑行,但只要当成滑雪板就没问题了。
“怎么可能——嗯,不对,以你的症状来说倒也并非不可能——不不,首先你要知道这要花几万年吗?而且关系到现象规模的话你会受到反噬的啊!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不想死的话只要老老实实在宇宙中漂流就行了啊!”
这份好意,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呢,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存在方式呢?
大熊猫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气向我问到,
——未来唯死而已,为何还要向前迈进?
那还用说吗。对人类(我们)来说,止步不前与死有何不同。而且,
“不管是现实(Real)还是故事(Comic),都必然要有一个精彩的结局。虽然不知道加起来到底有几本————”
只要有时间的话,那一直看下去又有何妨。
我的原则就是,不管是漫画还是小说,都一定要看到最后!
\3.5
就是这样,我的行星百星斩征途开始了。
现在正在入侵猫蜂文明的主要都市。这里的法则我也差不多都适应了,只要再变身个三次就能将其破坏殆尽了吧。
“可恶——要是我没说那些话就好了!”
在脑海中直接响起了来自大熊猫的声音。
他现在正端坐在卫星轨道上,观测着我的侵略行为。
这是我开始破坏的第三个行星,其实回想起来,给了我“其实只要我想的话整个星球都能破坏掉吧?”这样的灵感的,正是大熊猫本人。
“D判定的A异常症正是自我认识的失控。你自身的愿望,改变了你的身体。如果‘成为这个星球的最强者’正是你的病魔的话,那在其他行星应该也适用于这个法则才对。”
“哇,这个超级盛气凌人的说明是怎么回事。学我吗?你是在模仿我吗?”
“啊哈哈哈哈,活该啊你!‘咦,怎么说?’少女如此问到,然后这个宇宙的神便这样说道:‘也就是说——不管这个星球有着怎样的环境,当你降临到星球上的时候,你便能变成最高的等级。’”
“真不该告诉你啊!”
大熊猫恨恨地捶着脚下的榻榻米。虽然立场完全没有改变,不过在心情上却像是完全逆转了一般。
将时间稍微回溯一些吧。毕竟任何事情都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人最兴奋。
一开始的我,就抱着“你以为本小姐是谁啊,就连宇宙我也破坏给你看”这样的想法坠落到第一颗星球上的时候,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动物属性(鲁莽)而反省。
地平线无限地延伸,而外星人则大批大批地杀来。
我首先为适应行星的环境而死过几次,
再因为原住民的攻击死过几次,
才终于能和他们站在了对等的立场上。
好处就是,之后我就完全无所顾忌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这第一颗星球上的最强生物的宝座。
大熊猫则是以很无奈的声音跟我联络道:“爽够了没有?”
对,即使成为了这个星球上最强的生物也不可能破坏星球本身。即使是人类,要把地球蚕食殆尽要要花费几百年的时间。这就是单一生命体的极限所在,但是————
“我的病就在于‘比较’对吧?那么,在我眼前不是有一个最大的生命体吗?”
然后我在丢了一个飞吻之后直接开始轰起地表。在打了十几拳正拳之后,整个行星就如同瓦片一般开始碎裂。
不可能——大熊猫直接吓得摔了一个跟头。
“概念宇宙就是这点不好啊!这么原始的力量对比居然也行啊!”
虽然原始,却也极为现实。
我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将人类花费几万年所做的事情浓缩了而已。
“好了,第三个完成!”
就在讲述往事的同时,将猫蜂们全灭的我对着地表来了一拳。嗯,好硬。无奈之下只好绕着行星跑了半圈进行助跑后跳起,借着重力之势用闪电踢打出了一个直达下部地幔层的大断裂。
“啊哈哈,还好将星球都破坏了。其实降落的时候有点不安的呢。‘来是容易了可是要怎么走?’要脱离重力圈可不是开玩笑的,也不能指望有飞船来载我。”
“是啊,这可是开发宇宙的过程中最初的难题啊!火箭里搭载的燃料,几乎都是为了脱离行星而使用的,恭喜你开发了一个崭新的航天方法!下地狱去吧你!”
尽管这么说,但是大熊猫依然无法阻止我。
毕竟我们双方都无法接触啊。
他所能做的,只有祈祷我在下一个行星耗光自己的力气。
“啊,好累啊。不过没时间休息了。这个太阳系有着七个行星。既然以太阳为中心的话,只要将行星全部破坏的话,剩下能够比较的只有太阳了吧?好像按你的说法来看的话,宇宙整体也能算一个生命?”
我一边在宇宙中漂浮着,一边决定了下一个舞台。
“——不可能。首先,到达下一个行星的你就又要从头开始。花费在之前那颗星球上的时间是十年。你能将你这种毫无希望的行动重复多少次,重复多少年?我可以肯定,你的精神会早于你的肉体被消磨殆尽。”
“——————”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着实为目标的遥不可及感到脱力。
但是怎么说我也是生于游戏世代的孩子。像这种毫无意义的重复升级我早就体验过许多次。只要不死怎么都好,考虑太多也没有用,只需要笔直往前迈进!
“嗯,虽然微观扩大到宏观的话差距也被放大了,但是也不用在意这种小事了!很好,突然想游泳了,接下来就到那个水汪汪的星球上去吧!”
抓住那个在卫星轨道上漂浮的榻榻米,如同踏冲浪板一般跨上去。
大熊猫则在宇宙的正中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我用冰冷的眼光,观察着这个奇迹。
◆
在击破了第七个行星之后,太阳也自然地消灭了。似乎这个太阳之所以是太阳,是行星上的文明所如此观察的结果。虽然没能体验一把Sundiver的感觉让我有点遗憾,不过总有与如同太阳一般的文明对决的时刻到来吧。
“很好很好,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向下个太阳系出发吧!”
虽然很麻烦,不过基本的顺序都差不多。
降落到行星,进行适应,立于顶点。只不过,每次都必须要花费几乎让人脱力的劳苦。
第九个。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差点都让我哭了出来,不过只要结束了就好。
“虽然很辛苦不过这次也是我赢了呢。好,下一个下一个!”
第十四个。
虽然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在前往下一颗行星的时候,类似‘稍微休息一下也好吧’这样的邪念突然开始抬头。
“嗯。搞得这么大,会累也是没办法的嘛————”
第二十五个。
在要降落到一个新的星球之前,却不由自主地刹住了脚步。
第四十个。
“又来了,都习惯了,没问题啦。”
这轻松的话语已经不再是自然的心声流露,而是充满了谎言和借口。
第六十个。
“嗯,没问题没问题。”
仰望宇宙(天空),数着剩下的星星。
第七十个,第七十五个。
“嗯,该怎么说呢——”
宇宙很广大。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想要放弃一切的新鲜感,以及平常根本不可能遇到的连环死法,让我不会无聊。我是说真的。
因此,我应该没有老是要休息的理由才对。以这样的速度也不知道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必须尽管赶往下一个星球————
第一百零一个。
“————————呼。”
但是呼吸变得好沉重。光是深呼吸已经不足以将足够的氧气输送到手脚上了。话说回来宇宙中本来就没有氧气。
第一百零二个。
“————————呼呼。”
还是第一次全身被切成方块状的情况呢。
我其实还是挺喜欢这种疼痛的感觉的,但是这个行星却不怎么让我感到愉快。
第一百零三个。
“————呼。”
不经意间。
也许真的不可能——我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
宇宙的灭亡在持续着。
她的挫折也已揭开序幕。
这只是由一个人的认识所创造的宇宙。
比起少女一个个破坏行星的速度来说,
我观测一个新的行星的过程要更快。
这是想象力的不同。
让一个未开发的星球变成一个有着灿烂文明的行星,只需要百年的时光。
而以她的方法来破坏行星则需要超过百年的时间。
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完全没有意义的挑战。
她所体验的死法已经超过千种。可想而知,这个数字终将飙升到一个天文单位。
我用冰冷的眼光,观察着她悲惨的状况。
“呼————呼————呼——”
她停住了脚步。她的手在颤抖。从喉咙中吐出的声音如同噪音一般刺耳。
哪怕以最乐观的眼光来看,她的躯体也已经如同一个惨败的拳击手一般遍体鳞伤了。
“没事吧?因为是你自己说要做的,所以我不会再强行去阻止你了。但是,累了就要休息啊。人类造型的生物变得这么凄惨的样子,也让我有点看不下去了。”
“……多谢忠告。不过,我想先问你一件事。星星的数量,好像没见减少啊?”
她一直垂着头,似乎终于接受了现状。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以及所要做的事都是没有终点的无用功。
如果她知道比起破坏,创造要来得更快的话,就会停止这种悲惨的尝试了吧。
“嗯,没有减少。
因为新的行星诞生的速度,比你破坏的速度要快。抱歉,这件事我也帮不了你……”
“……然。”
她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是感受到挫折了吧。
她似乎是感到很悔恨地,狠狠跺了跺脚下那半叠的榻榻米,
“混蛋,果然是这样啊!”
她气势十足地抬起头来,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
完全看不出之前那种遍体鳞伤的感觉。
“OK,我也差不多腻了,换个方法吧!每次都重来也太蠢了,一次两三个,直接全部干掉就行了!”
“…………”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她之前的失落并不是对这没有尽头的工作感到疲劳,而是对无能的自己燃起的熊熊怒火。
◆
“直接全部干掉就行了!”
“啊?”
我无视大熊猫那发愣的声音,将从这里的三个行星上获得的生态特性装填至双脚。
嗯,虽然只能用一次,不过这样大概一次能干掉两个吧?
“等等,冷静点!不将状态重归为零的话,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哦!?虽然你能成为这个星球最强,但是却也不是能无限进化的!”
“痛的话我自己会放弃,不用担心。降落到地表再进行破坏实在太麻烦了。根本没必要去了解要毁灭的对象有怎样的历史,只需要毫不犹豫地将整个星球全部破坏!”
不可思议的热量开始在双脚集中。
我将自己当成了一支箭,瞄准了刚好重合到一起的行星。
“哇,不要啊!”
在大熊猫的惨叫声中,我化为了流星。
两颗行星爆碎为一团火球,去世未停的我一鼓作气又多破坏了一颗。
“这也太过分了!要破坏的话好歹也要品位一下内涵啊!你是鬼吧,一定是吧!我和你有仇吗!”
“因为不这样的话,不管是我和你都出不去了啊!”
我面向虚空如此回答。
“,……”
嗯,是因为宇宙磁场的影响吗,听不到声音了。不过我能明白他想传达让我放弃的意思。
“没用的。我绝对不会放弃。你就老实呆着,做好出去的准备吧。”
然后,我开始准备降落到下一颗行星。
今后不单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破坏和充电。只要积蓄了足够的机能,就能向刚才那样大大地缩短进程。
“——————。————,————?”
他的声音,已经渐渐地变得不像是声音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认识产生了变化,在我看来,他的人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
宇宙的灭亡在持续着。
她的挫折也依然在继续。
虽然看起来她重新找回了气势,却也不过是小小的轮回。在直面下一个困难的时候,她被压垮了好几次。
第二百个。
因为破坏整个星球的内疚,让她的精神产生了短暂的崩溃。
第三百个。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疼惜地拥抱着自己那已经不成人形的手脚。
第四百个。
被巨大的恒星封闭在其中,在短短的一秒内全身被燃烧殆尽,又在短短的一秒内复活。这种无法脱离的状况下持续着无限的死与生的循环,终于让她的心也死亡了。
我用冰冷的眼光,观察着这些事实。
四十年后,一颗星星自恒星中掉出。是她。她的身体已经惨不忍睹,但是,却闪耀着比恒星更强烈的光芒。
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少女的精神本应该陷入绝境而腐朽,却又不服输地重新燃烧起来。
第五百个,不知何时,星星消失的速度,开始超过了星星诞生的速度。
我用冰冷的心灵,注视着这个奇迹。
◆
“哇,刚才还真危险。没想到阿米巴星的热力学第二定律BETA会有起作用的一天啊,该说是看走眼了吗。不过还是谢啦熊猫,还好听了你那句‘没有什么东西是没用的’的忠告啊。”
伸出手指向着那位于宇宙中心的大熊猫比了一个V字。
我和他之间的通话中杂音越来越多,最近他也很少回答了。刚在想难道他又听不见了的时候,
下一个就是第一千个了,在这个有纪念性的时刻,你的感想如何?
他总是这样冷不丁地与我直接以意识进行交流。
“嗯,要问我感想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都很好玩,也很累。虽然是第一千个却也没什么特别的,那你又如何了?现在你都不出声阻止我了,难道是被我的努力所感动?”
的确是值得称赞,单人毁灭千颗行星,可以说是人类前所未有的伟业。
“啧,都这样了都不值得让你鼓个掌吗。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搞得更华丽一点!”
我操纵宇宙榻榻米做了个水平翻转(Cutback),向着下一个太阳系进发。
宇宙在渐渐地地失去光亮。
我的破坏活动把这个宇宙搞得一团糟。
……好吧,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写的了,我的战斗记录(Battlelog)就到此为止。
下次就是这个旅途终结的时候。
最好是那个在冰冷的宇宙正中央,对大熊猫的头来一发起码不要要他命的铁拳,然后挺起胸膛向他耀武扬威的瞬间。
◆
宇宙的灭亡——
她的挫折——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我闭上了冰冷的双眼。脑海中也传来了她的声音:“感动了没有?”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她,但是我并没有这样的感想。
不管是以前,现在活着是未来,不管是看到怎样的场面,我的存在方式都不会有所变化。
并不是说她的努力不值得感动,只是我本身欠缺了这样的机能而已。
但是,就记录来说。
我过去确实有看过和这相似的场景。
那是我还身处现实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的房间一天比一天昏暗。
不与世间接触,不被社会容纳,连家人也已经失去的最后一天。
这个无人到访的密室中,所有的生命活动都已终结。
虽然时间还只是黄昏,却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这个陷入完全黑暗的房间,却突然亮起了一点光芒。
那是如同爆炸一般,如同海啸一般,短短一瞬间便传遍整个世界的庞大光辉。
那天,是星星诞生的日子。
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心,只记得当时低头坐在房间中心的我,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这片炫目的光芒。
那是让我感受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事的瞬间。
那是足以让自己目不转睛的空白。
只有那时,我才感受到了足以让我流泪的心跳(伤感)。
没错。在他(我)那悠久的认识(记忆)之中,只有那颗超新星的光芒,是唯一有意义的事物。
宇宙的灭亡在持续着。
以这个宇宙的时间来看已经过了千年的时光。
在这段时间中,她一刻都不曾停下自己的脚步。
值得惊叹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心。
似乎对她来说,千年的沉重连一年的分量都没有。
她只为了向前进发,只为了现在而活。
这样的热情,这样的努力,这样的生命力,他(我)又是否拥有呢?
只能在这小小的宇宙中。
感叹着他人无法理解自己。
感叹着自己终究没能建立起与他人的关系。
也许,也曾有过和她那样拼命努力的时候吧。
大概是想要被人理解,想要和人建立起关系,想要有所变化的时候?
不过,那终究也已是位于遥远彼方的事情了。
对于几亿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现象,我已经无法理解(不记得)了。
就连那个少女如同超新星一般的热情,我都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要说悲哀的话,也的确是很悲哀吧。
☆
不由得想让你离开这里了。
一边维持着自己扮演的角色属性一边和她通信。当她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许已经朝下一颗星星进发了。
“怎么,因为苦心培育起来的文明(星星)被我搞得一团糟而感到悲伤了吗?”
不,我对此并不执着。只是单纯地觉得,耗费了那么多的努力(能量)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成果,这实在是太悲哀了。
“嗯,你是在说我吗?还是说那些被牺牲掉的东西?”
虽然两个都不对,却也没必要特地回答了。从来不曾发生过宇宙的法则被转换成人的认识这样的事情。
“也就是你现在想支持我了是吗?傲娇?”
真是古老的概念。不过,所谓的不想浪费也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
4\
——然后。
在发生了许多事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最后的光辉,消散于黑暗的宇宙(空)中。
如同飞溅的炭火,如同闪耀的星星般虚幻地,迅速地融入了黑暗之中。
这是宇宙末日的信号。四千个文明的灭亡。实际上不到四千,不过也是个差不多的数字。
这是几乎所有的光芒都已经消失的虚空。
而我则轻轻地,在宇宙的尽头打出了一拳。
“这样就结束了?”
是啊。这样的观察,也让我觉得有点累了。
声音自房间的中心传来。
那里是一片不存在一丝光明,让人心生恐惧的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改变。原本那么宏大的宇宙,变成了一个仅有五叠半大小的压抑密室。
那让我有一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的惋惜。
虽然只是人造的赝品,但是那个宇宙的美丽却无比真实。
那无限的宇宙,现在已经变成了我触手可及的混凝土墙面。
那里就是尽头了,走吧。
声音自房间的中心传来。那是来自于我背后仅有两米远处的地方。
“那你呢?”
毕竟有门在啊,不走门才不正常吧。
他慢吞吞地回答着。而我则握起了左拳,准备打破这道混凝土墙壁。
说起来,你还记得你当初是为了杀我而进来的吗。
说起来,是有这回事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说过我早就不在乎你这个人怎样了吧。只要不出病房你就不是我的目标。你和我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如果想找死的话你可以出来试试?”
我头也不回地在混凝土墙上摸索着。
砰砰,砰砰。为了找出哪面墙后面是通道,我敲击着墙壁用回音来判断。
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非常在意。
“呐。你以前在听说了我的问题之后,说过这是一个大问题对吧。为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千年的样子。如果我都是这样的话,他的记忆只会更加模糊吧。
因此我其实也没怎么期待他的答案。
嗯,我还记得。毕竟我可以说是在听了那句话之后喜欢上你的呢。不是我自夸,在这个地方我解决了许多的问题。比如说如何让太阳的寿命更长,寻找新的宇宙航行方法,甚至是行星之间的战斗我都能够解决。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我,却对自己家人的问题束手无策。你瞧,这是不是能说明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我才会留在这里。”他如此说道。
这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有——也是唯一的——感情色彩的一句话。
“是吗。那我呢?我做的其实也都和你一样吧?那你不认为如果我能从这个房间里出去的话,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只算小问题了吗?”
怎么可能。你只是将问题破坏了而已。了解比破坏要更加困难。
真是毫无顾虑,直率无比的感想啊。
果然不愧是未知的飞行肥胖体,到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嗯,虽然感觉有点烦,但是这样的角色属性,算是我喜欢的哪一类吧。
“那么,我先出去了。啊,我还能算是人类吗?现在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应该还算是有人形吧?”
因为之前的胡闹,反而让我现在后怕起来。
我可不想一走出去,就因为看到自己的样子而吓死。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宇宙消失的话,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也会全部消失。你那横跨两千年的大冒险,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
“真的吗?很好,那我现在就把墙打穿!”
太棒了!那些白白浪费的时间能够重来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背后在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传来了他轻声的苦笑。
“什么嘛,女孩子说要打穿墙壁就那么奇怪?”
大熊猫一边说:“没什么,还真有你的风格。”一边还笑个不停。
我不服气地朝墙壁打了一拳。
咚。这道墙和我以前破坏的那些东西比起来的话,简直如同纸做的一般。混凝土的墙壁很快就被打出了足够一个人进出的口子。
光线自通道那边射了进来。
因为房间的昏暗,电灯的光芒就如同太阳一般炫目。
让我不由得又闭上了眼睛。
我踏出了一步。
随后,不知怎地又有点在意地向背后的人说道,
“那么,我先走了。”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他回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
↓
我也有一句话要说。你破坏行星时的身影,真的很有趣。就如同我以前看到的某部动画的主角一样。
“真的?我觉得我怎么看都比较像是杀人鬼那种角色吧?”
那你最好改掉。其实当正义使者最后赚得还比较多呢。
“收入是多少?”
如果我是学生的话大概会去想收齐你的LP吧。原来如此,这也算是一种人生的快乐。
“LP?”
没错,这也是古老的文明了。不过,要以自己的手去放下唱针这种古典的乐趣,能让人甘心地去浪费时间。
↓
炫目的光芒让我闭起了眼。
面前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现实。
这里是避难警报与患者们的惨叫以及警备员们的枪声交杂在一起的,纪念医院的走廊。
这是与之前那个宇宙无法相比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我的日常生活。
“虽然这样说有点那啥……”
……………………
“你的宇宙(烦恼),其实还是太夸张了点吧?”
我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回头看向之前呆的那个房间。
通道上的电灯隐约地照亮了房间。
在这个让人怀疑是否来自昭和年代的木结构房间之中,
有着一具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年的,
化为了白骨的尸体。
“……………………”
原来如此,
“在发病之后,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宇宙之中。”
“因为是整个房间都被送到这个医院里来的,在这十年里,都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哦。”
原来是这样。
结果到了最后,他都没能走出这个世界。
◆
“————呼。”
轻轻地深呼吸之后,我离开了404号室(猫箱)。
以上就是我偶然认识的,某个家里蹲的故事。
就如同里面那个男人所说的一样,当我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虽然我也认为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所以忘记也没什么要紧,但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我不要忘记这段过去。
能够忘却回忆才是人类的优点。
不,正确来说是能够自由选择要忘记什么记忆才是优点。不断外形再怎么丑恶,不管性格再怎么恶劣,这份自由,正是人性的证明。
如果有人能够每天都毫不在意,毫不留恋地将自己的记忆全部忘却的话,他就不能算是人类,而应该算是真正的恶魔之类的东西了吧。
而我的问题就是这个恶魔。得让这个给亲妹妹造成一堆心理阴影,最后甚至用球棒殴打她让她进了医院的混蛋好好尝尝我铁拳的滋味。
“——不过,在那之前,现在的我可是医生呢。”
在走出这个医院之前我都是一个假面医生,而现在还有患者存在。
比如说,正在两个路口前的通道那里一脸猥琐笑容地行走着的那个女人。
这个穿着D判定患者服装的女人还没有发现我。
就在我想叫住她的时候,一个端着短机关枪的警备员出现在她面前。
“站住,午宫!”
他一边喊一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但是不知道为何枪口都对着天花板射击,而且还露出白眼失去了神智。
她直接夺过警备员的机关枪,然后对他一阵扫射。之后便一脸开心地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对嘛对嘛,要保存(享用)的对象起码也得是这种货色。”
而我也高兴起来,光明正大地跟在她后头。
距离医院崩溃还有两小时不到。
让大脑(我)为之烦恼的,单纯明快的现实(问题)依然存在。
宏大的宇宙故事也到此为止,我必须去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他说这是一个大问题,但是不管外部有着怎样的异常,我现在依然在宇宙之内。
只要还有所联系,那么总还有着希望。
以后的故事,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再来讲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