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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57《逆式偷跑》(1 / 2)



升学二个月的时间里,我交的朋友就达到了十八个。朋友到是怎样定义的呢,详细说明就太麻烦了,凡是合得来的人,我就都当朋友了。虽然是朋友,正值六月,我却从没有和那当中的某一个人一起共事过。说起来真不可思议呢。



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初次见面对我的印象都很好,可见过二、三次面以后关系就渐渐疏远了。就连和同一个女孩子约会的次数,最多也只有三次而已。在此之后就被对方以忙为理由拒绝了。一直都是被人敬而远之。这是为什么呢?



这算不上是事不过三吧!我和不中意的女孩见面不会达到三次,更不用说男孩了。也就是说,和我这个人见三次面还是可以的,我不具备和其他人见三次以上的条件。以貌取人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样的事情反反复复,我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也随着增多了。所以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立志要在大学里创造能够长期交往的友谊。可结果不令人满意,甚至不能再糟了。



“真无聊啊,大学生活可真无聊啊。”



我在梅雨前期充满潮气的大学讲堂里,坐在如同两个半圆的鸡蛋组成的椅子上发着牢骚。每呼吸一口空气,咽喉处都像烧焦一样变得很热。这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现在缺少水分。想到应该去哪里喝点茶什么的,也只是眼球转动着观察外面。感觉身体像吸收了过多的潮气一样感觉重得不行,又不困,为什么只有脖子上面这部分能动呢。



最近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上大学的意义了。不怎么去看中间的公示板,即使来上课也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已经没有上大学的意义了,也找不出自己和他人的人身价值。存在意义这四个字就像飞蚊症一样在我眼前闪动。然后这四个字又变形成为人字。学生们如同蝴蝶和飞蛾,欢快的挥舞翅膀一样左右走动着。



终日看着这些流动的人流,我终于得出了结论。



好吧,我退学。



退学,是厌倦了上学的学生们的一个选择。没有目标的人要在大学和工作之间做出选择,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了。这种苦涩的感觉和后悔差不多。



这个设想接下来会怎样发展呢?有人妄想退学之后开始写小说,投稿,热销。还有的人就寄生在家里,然后像其他的人一样去工作。把各种可能都想一遍之后开始自嘲自己愚蠢的想法。结果打消了退学的念头。



我选择了不退学,维持现状。选择对无聊的生活妥协。



我要怎么办才好呢?如同一个旁观者,由思绪的角落里油然生出了一丝遗憾。



我决定对朋友说说自己的想法。对这两个月里认识的一个朋友说我想退学,想看看对方听到这个问题后的反应。



对方有怎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答案呢?这个没有判断标准。对我进行挽留,不一定就是正确的,置之不理也不能说就是理所当然。只要能让我感觉到对方是朋友就好。



说不定这些人里面还是有真正的朋友的,只是我没看出来而已。没和所有人都交换电话号码,那就先试探一下能联系到的人吧。我感觉不适合面谈的问题,用电话交流的话,可能会更容易说出真心话。



于是我马上对第一个人进行了试探。这个人的名字开头字母在“南”行假名上,是一个名叫安达的男孩。我记不清我们是在体育课上认识的,还是在别的机会下认识的了,正想着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要是正常坐着的话屁股会疼的,于是我脱下鞋盘腿坐在椅子上,把手机贴在耳边。路过的学生们缩着身子吃着便当。



“哦—一哦—一喂。”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对方熟悉的声音,里面还带有一丝防备。看样子他不大记得我了。电话里除了安达的声音以外,还有乐器的演奏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世民研(世界民族音乐研究会)好像又外出活动了。从那嘈杂的音乐和周围人的喧闹声来看,为了不被别人看到,他已经离开了人群聚集的地方。



“喂、啊,是我。”



“我知道。有什么事啊,怎么了?”



虽然交换了电话号码,他可能没想到我真的会打给他吧?



“啊——我想退学了。”



“啊?真的啊?”



“真的,真的。”



“为什么啊?是因为、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拮据,不能再支付学费了吗?”



“不是因为那个。”



我不觉得退学有多可惜,也没有觉得对不起父母。前期交的学费都是我用高中时打工的收入一次性缴纳的,从家到学校的车费也是我自己负担的。上不上学都在我自己。那为什么还要给别人打电话呢?



“觉得有些无聊了。”



“啊,是这样啊……是这样啊。”



看样子对话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对方也开始不知如何是好。他叫什么来着,是安达。安达有些为难。也是,突然接到这样的电话怎么能不为难呢。



“嗯,再见了。”



唉,是个旁观者。下一个。



“……啊,喂,是上川吗?”



“是,我是上川。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是户井啊,户井刚。”



“啊,户井君。我们是一个研究室的吧,怎么了?”



“啊——我可能会退学了。”



“啊?为什么啊?”



他的反应和安达相似,能想象到接下来的进展,换个说法试试。



“我有想做的事了。”



“但是你不觉得可惜吗?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



“话倒是这么说。”



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倒没有那么辛苦,我是推荐入学的。



“啊,你要退学啊——是这样啊。”



哎呀,是该结束谈话了。这么容易就知道该什么时候结束还真好,现在的孩子们还真是直率呢。



“那再见了。”



“嗯,再见。”



我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苦笑着。“啊,再见了”,尽是些言不由衷的话。不用做表面文章,怎么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呢?我知道你们对我有什么打算不感兴趣。连我的名字都说错了。



“可能有些这方面的问题吧。”



虽然第一印象不错,再深入了解也没什么意思,自然就没兴趣了。因为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所以和我的关系也没那么好。虽然交友面很广,可是连最基本的标准都达不到,只是在人群浮浮沉沉而已。



“谁能对我感兴趣一下啊。”



我小声嘟哝着的时候,正好被路过的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保洁员听到了。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大叔,一边清空旁边的白色垃圾箱,一边毫不掩饰的看着我。他可能是听到我嘟哝的话之后才这样注视着我的吧。要是那样的话就有些可怕了。这种热心很可怕。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旁边这个人的善意。



他要是前来和我搭话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把退学的事和这位大叔也说一说呢,正犹豫的时候,大叔已经将垃圾收拾完毕,拿起架子上面的三个垃圾袋走出大楼了。出去的时候取出电话贴在耳边,感觉就像是做给孤独的我看似的,和我这毫无头绪的烦恼一样让人吃不消。看到大叔的背影完全在我眼中消失后,我开始重新寻找目标了。选择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又把电话贴近耳边。



虽然打电话的时间不长,可能是因为电话贴得太近了,耳朵和电话都有汗珠在上面了。



电话通了。



“喂,我是户井,是莲池学长吗?”



“这还用问吗?什么事啊?



“你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是真不高兴,挂了,你忙,我也忙。”



“啊,请等一下,那个,我——要退学。”



“再见。”



被挂断了……学长不是朋友啊。我挑错了人选了。他原本就是个听不明白话的人,这里面有多重意思。哈哈哈,正在我自嘲的时候,电话铃声像为了斥责我才响起来的。是学长吗?我看了看屏幕,是其他人的名字。



上面显示的是田才。啊,是那位自称是第二食堂主人的大叔吗?他有什么事呢?



我一边想着是否和他交换过电话号码,一边接起了电话。刚一接起来,电话里就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你啊你,好久不见了啊!”



说话的时候离电话太近了,他那大得离谱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立刻把电话从耳边挪开,我愁眉苦脸的看着不断传来说话声的电话听筒。他还在你你的叫着。你是过去所说的骗子吗?



“什么事啊?”



我学着之前接我电话的那两个人的口气说。带着防备的语气问他有什么事。



田才哈哈的笑着说:“呀,我没有什么事,没事就给你打个电话而已。”



“……嘿,你闲着呢?真悠闲呐。”



一看就不像学生的大叔,大中午就闲着了?好可悲呢。



“弄错了,其实我很忙的。”



“到底是忙还是不忙?你搞错什么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随口就把希望别人问自己的问题问他了。接下来田才的反应快得有些离谱。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戴着棒球帽的大叔正像要拥抱电话一样,前倾着身子。



“我正享受着仅有的可丽饼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在说时令水果吗?”



“不是的,大学前面有一家可丽饼店来着,上个月关门倒闭了。在那认识了一个在那打工的孩子,我们正一起吃可丽饼呢,要不要和她说话啊?很可爱的人哦。”



“可爱也只是声音可爱吧……似乎没有要和她说话的理由啊。”



我一边把玩着头发,一边表示出一副暧昧的态度来。虽然现在没有心情和不认识的人说话,但是还不至于连可爱的孩子都拒绝。嗯嗯……我嘟哝着挠头。在我正纠结的时候,他竟然擅自把电话给了别人。于是音质开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好,我叫中村。”



颓废中的我,经过田才的介绍,开始与这个叫中村的女孩子对话。



“啊,你好,我叫户井。”



“久仰大名了。”



“诶?是从谁那听说的?”



“趁势说了个谎,对不起。”



“啊,没关系的。”



除了声音可爱之外,简直就是个怪人,这是她给我的印象。



“接下来,我们要聊些什么比较好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正在和你说话,所以觉得问一下对方比较好,我们谈的话题问别人就有些不对了吧。”



“是—一啊……啊,可丽饼店倒闭了,真可惜。”



“是遗憾。”



中村就像提醒我更正用词一样断言。我咬牙握紧了拳头。



“真希望这个店有一天能像结束冬眠的熊一样重新营业。”



“有点坐享其成了。”



“还有别的话题吗?”



“……这叉不是多么严肃的谈话。”



“请吧请吧。”



“其实,我打算退学。”



把这个想法对毫无关系的人说,就偏离了考验朋友的话题了。但是考验一下朋友的候补人选也是不错的嘛。中村没有说话。



“啊,要是不好回答的话,那就……谈话到此结束吧。”



“你……”



仿佛为了强调后面的话一样停顿了一下。我握紧了手中的电话。



“你想通过这样的话题引起朋友的注意吗?”



“……”



我顿时噎住了。感觉心脏上面的部分被勒紧了一样,把我的舌头紧紧Bg拉长。感觉舌头像要被拉断似的。左脑像被锁住了一样。



被人说中心思,让我的五官都麻痹了。



“你对别人说这些事,感觉就像是对别人撒娇似的。”



“……我没有朋友,正在烦恼着。”



我对她坦白,以免她进一步知道真相。中村用夸张的声音大声回答我说:“哎呀,朋友?交不到朋友吗?……那是因为你不喜欢自己的缘故吧。”



不喜欢自己一交不到朋友。



“那个,我说的对吗?这可能是空中分析吧。”



“根深蒂固。”



我非常自信的说着用错的词语。中村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主张。



“不能做到欣赏自己的话,也不能去欣赏别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你所信赖的朋友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按你自己的标准来的。”



“这是指什么呢?”



“也就是说,把他人都看成是自己理想中那样,这是人自然的理想状态。”



“………………………………”



“人最不会爱自己了。所以要用‘朋友’这个词来装饰‘他人’,完全忽略其他人并不等于自己这个事实,然后对比自己和其他人所共有的特点,也就是说,其他人身上也有自己的影子,这样友谊才能够成立。”



她的口才几乎就像是讲师在为学生讲解朋友是什么含义一样。我无法反驳她,只能任由她的言论敲击着自己的鼓膜。咣当!不知道脑中的哪个零件已经开始摇摆了。



感觉从零件上的镙钉掉在脑中。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请见谅。”



“没关系……啊,谢谢你,我会试着考虑一下的。”



我这样回答着,忍不住挂掉了电话。就在挂电话的一瞬间,田才似乎在那边说了什么一样,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放下手中的电话,肩膀已经很酸了。我筋疲力尽的弯下了身子。



一下被人说了个够。我是撒娇的小孩子吗?啊,我正在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是希望他们能挽留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对我感兴趣一些而已。希望他们能注意到我。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被人看出心思让我感觉很羞辱,我在走廊里郁闷得死的心都有了。为了能够忍住,我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大腿。每呼吸一口,喉咙都像着火了一样,眼睛也发热。



但是,我追求的东西,不正是大家都追求的东西吗?



世界不只一个。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场所存在有各种各样的世界。我想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人需要我呢?



这就是我的动机。



“……啊。”



我正坐着的椅子旁边有一把相同的椅子,一个男人坐在了这把椅子上。我重新坐直身子抬起头来看,从我的方向看去,他和我差不多,只是年龄和印象不是很清楚。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那个男人侧目向我看来,好像在瞪我一样定睛看着我。我还是以原来的姿势坐着,那个男人擦了擦汗就起身离开了。就在男人走出讲义楼时,我在自动门的位置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是研究生,在图书馆里保存的报纸上有他的照片。想想,能和他坐得这么近的机会几乎没有,当自己发觉是时,他已经云消雾散了。丧失这为数不多的机会的话,我就上年纪了。



“好了。”



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心情给其他的朋友打电话了,但是最后还是想打给一个人。这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朋友呢……我哈哈哈的笑了。



以前我可是把只和这个老师说话的同学给当做傻瓜了呢。



“……啊,教授,好久不见了。”



我对接电话的人问好。我点了下头,对方好像看到了我的动作一样,笑了起来。



“不是教授,是临时讲师哦。你说好久不见了,是不是你没来上我的课啊?”



“不是的,哈哈哈,您真严肃呢。”



“没关系的,大学的课程就是自主选择的。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吗?这样的事还是和保健室的生活顾问说比较好。有句话不是说‘一知半解吃大亏’嘛。”



“这是恰当的说法吗?”



“不知道。我不是国语老师啊。好吧,我可以代你问问。”



这个电话似乎已经定性为是为了商量事才打的了。除此之外,我也没给讲师打过电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讲师还是很亲切的。



“其实,我对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说打算退学……的时候,被她给驳倒,感觉很丢人。”



“哦?……没想到你会和一个不认识的女性辩论呐。”



“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呢'?哇哈哈哈。”



“谢谢您对我的鼓励……啊,不,不是。”



“那是什么呀?要是不养成想好了再说的习惯,答辩的时候可要吃苦头的哦。”



听到讲师的忠告,我苦笑了一下,迎着冷气抬起了头。虽然还是六月,讲堂走廊里的空调好像已经打开了。空调的风吹着我的脸。



“你是说你打算退学吗?那可就是太沉重的一件事了,我无能为力。”



“那,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和您商量昵?”



“是啊,比如说帐薄的制作方法什么啦。”



“那个我在上课的时候学就可以了。其实也算不上是商量了。”



“你为什么想退学呢?”



他突然问了起来。虽然在与他的交往中,我也大概了解到他是个怪人了,但是,是他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呢?我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