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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日 —背叛—(1 / 2)



数小时后,刚过凌晨两点。



在别墅四楼客房,灯光已经完全关闭的狭长走廊上,我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着。



走廊上不但没有窗户,灯光也被关到最小限度,因此实际上等于什么都看不见。



在沿着墙壁前进,慢慢让眼睛习惯黑暗的同时,我朝着目的地不断前进。



「…………」



根据理解的说法,目标是在从北边最里面数来第三间房间的门,在平常没有人使用的这个房间——『监视记录室』中,据说有着管理监视摄影机等控制装置的机械。



我被赋予的工作,是要用手上的这把榔头,将理解在地图上标示的那间房间的装置,以物理方式破坏掉。



「呜……!」



所谓的掌心冒汗,指的简直就是我现在的情况。



在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展现出怪异姿态的月见月家族人……而且还是与理解同等级的那些人,我接下来要一次与他们所有人对抗。



这不是个很恶劣的玩笑吗?我很自然地压抑着呼吸,在没有灯光的走廊上摸索着向前走,缓慢地朝指定的房间前进。



在没有声音的黑暗中,数小时前的对话在我脑中浮现了出来。







「在那之前,我有几件事情想先问一下。」



在我想要对理解询问关于『要让月见月恶梦从地下室逃出来』这件不正常委托的事情时,理解很大方地朝我点点头。



「想问什么都可以喔,小零。虽然不知道你想问些什么.不过反正你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在完全理解这件事的前提下,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是无所谓啦。我也混杂着叹息声爽快地这么回答。



即使是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是有非问不可的事情。



「这个计划……不,这个委托是你的独断吗?还是说——」



在我把问题说完之前,理解的嘴弯成新月形。



「哼——哼——哼。那是不可能的吧,小零。本姑娘怎么可能自发性地去做什么事。当然是有委托人,不过跟你的预测一样,恶梦的委托并不是由身为本姑娘雇主的月见月家的人提出。也就是说……」



「一般是称为背叛不是吗……,这种事?」



我忍不住把声音压下来。



虽然我很明白如果存在着被人听见之类的危险性,理解是不会提出这件事情的。



「嗯,那样说有点语病啊,小零。本姑娘并没有背叛任何人。因为从一开始本姑娘就不是那些家伙的同伴。不过,那些家伙并不这么认为。因此,你的帮助是不可或缺的。」



「你不会有事吗?做出那种事情。」



「哼哼哼哼哼,这是在担心本姑娘吗?你一样还是个好好先生嘛。安心吧,小零。因为这次说到底,会遇到麻烦的应该是你才对啊。」



理解像是感到很有趣地嘻嘻笑着。



「嗯,尽是做月见月家那些讨人厌的工作,偶尔也会想要做些其他事情嘛。要是能给那些低劣的家伙带来些麻烦,不是更让人觉得痛快吗?」



「怎么着,你难道是打算要利用那个杀人冲动病毒什么的,把待在这栋别墅里的家伙全部都杀死吗……?」



当我还满认真地这么低声细语时,理解突然微微垂下眼睑,迅速地把身体往后挪动。



「小零,你这个男人的想法还真是偏激啊。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可是让本姑娘吓了一跳喔。」



「只有你没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我忍不住大声这么叫出来,然后慌忙按住自己的嘴。



就连理解似乎也吃了一惊,在稍微沉默下来,朝周围看了看之后——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个叫做恶梦的家伙是本姑娘以前的朋友啊,小零。所以,这次并不是为了要杀什么人之类的事情。要说起来,那家伙的杀人冲动病毒《招死灵咒歌》什么的,到现在也还没确定是否真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她从几年前就被关了起来,找不到前例啊。」



理解依然充满自信地说出这种毫无根据的话。



「那也不等于现在不会有问题吧?」



「你是一个会因为怀疑,就容许某个人受到各种不幸的人吗,小零。」



「要看情况,话说回来——」



「就算恶梦本人,说自己是因为冤罪才被那些家伙监禁起来的,也一样吗?」



「……!?」



那句话让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的确,并不是没有那种可能性。可是……



「在你也有参与的『观测』中那些恶梦所说的话,也是为了这次所做的演出。不管怎么说恶梦都没有其他意图。那家伙的目的,只是要离开那个房间。」



「可是,就算出来了反正也会立刻受到追捕才是。他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是跟那家伙四年前订下约定时说的话一样,她是说过『想在月见月掌控不到的状况下,对某件事情进行确认』。至于那是什么事情,不当着恶梦的面直接问她的话就不知道了。呐,动机的解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还有像山一样高的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明才行呢。」



「…………」



总觉得不太能接受。



既然理解这么说,的确也没什么好继续问下去的了,不过有什么地方令我在意。



……啊、对了,就是这个。



「话说回来,你竟然有交过朋友啊。」



「…………」



当我说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后,理解很难得一脸不高兴地眯起眼睛,把手伸到我的面前——



「——好痛!」



啪地一声,理解的手指狠狠弹在我的额头上。



「竟然在本人面前公然侮辱本姑娘,看样子有必要重新对你进行调教呢,小零。可以让你选择是要先仕奉本姑娘或者是先当被捅的一方喔。」



虽然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不过总觉得她的额头上有爆出青筋。



不好,平常明明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态度,但是她似乎还满在意的样子。



话说回来,两种都要做已经是定案了吗。



「对不起,是我不好。因为我完全无法想像你有朋友的样子。」



「很好,本姑娘知道你的愿望了。你给本姑娘转过去趴在地上。」



「所以我不是在道歉了吗!?知道了!我相信你,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我好不容易像这样安抚了感到愤慨的理解,成功得到她的原谅。



「可是说真的,你只是想要帮助那个叫做恶梦的人吗?真的只是那样?」



当我再次这么问时,理解的嘴唇稍微朝上弯起,露出微笑。



「那是当然的啊,小零。这只不过是要把被以不当理由监禁的女孩子,从月见月的魔手中暂时解救出来而已。正义的工作还需要犹豫吗。」



「用那么邪恶的脸孔说是正义也……话说回来,恶梦原来是女孩子啊。」



「怎么,除了本姑娘以外你还想要其他女人吗?」



「不是的,我没那个意思。算了,我明白了。那么,我该做什么才好?」



一一与她争论太麻烦了,因此我稍微略过把话题继续下去。



「嗯,首先你要去把监视着监禁恶梦所在,『实验室』的警备系统以物理方式破坏掉。那样一来本姑娘就可以直接去把恶梦被监禁之房间的闸门打开。在那之后,让她能自己出来的准备都已经就绪了。」



「靠那个叫什么《黄道十二宫·代码》的东西?」



「咦,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跟你说明过才对啊?」



「刚才有听久远先生提过了。」



我把不久前在大澡堂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理解。



「这样啊,那说明起来就方便多了。你之后要在指定的时间前往『监视记录室』,使用这把钥匙进去把系统破坏掉。本姑娘会在那之后打开『实验室』的门,准备好那家伙逃脱用的路线。这样你明白吗?」



「知道了啦……可是,要是不知道恶梦的目的,对之后的计划不是也会造成困扰吗?就算把我们排除在外,其他人应该也会想要去追捕恶梦才对。即使想要从旁协助,要是无法预测恶梦的行动——」



「所以,在那之后要会合并从她口中间出来,就是这么回事。」



我从理解手中接过『监视记录室』的钥匙。然后,同时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么说起来,要是遭遇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呢?」



「那点会在之后进行详细的说明。反正有一个人确实会跟过来,不想办法处理好的话目的就无法达成。嗯,水无月因为已经要她去休假了所以不必担心,不过另外那个阴沉女拥有相当麻烦的能力啊。就由你去对她下药。」



然后,理解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放有细小粉末的袋子递给我。



「……你打算要我做什么?」



「让她吃下安眠药好好睡上一觉。反正为了让她身体状况变差,昨天有预先把她灌醉。身体状况应该还没好起来吧。只要你装成担心她的样子,她不但不会起疑而且还会很高兴才对。」



「……你真的,很不得了啊。」



这家伙还是一样,在这种方面的本领强得令人害怕。在那看起来只是在逞强的你来我往中,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陷阱……



「咳咳——、咳咳——……」



理解说到一半呛到,拿起放在附近的宝特瓶装矿泉水喝了一小口。



「你不是也感冒了吗?没事吧。」



仔细一看,她的脸还有点红。



而且给人的感觉比之前还要更无精打采。



「哼——哼——哼,不用你来操心啦。时间不多了,那么要开始做详细的说明罗。」



理解这么说着稍微活动一下肩膀,然后开始在我面前画起歪斜的地图。







在那之后,我让宿醉还没好的交喙睡着,现在正以牢牢记在脑海里的理解的地图为基础,寻找着目的地『监视记录室』。



「…………」



刚才虽然一点一点听了理解的说明,不过事到如今说实话有股感觉自己好像在做非常危险事情的不安笼罩在我的胸中。



那不安不只是对把月见月恶梦这种危险人物,从笼子里放出来真的好吗——这件事感到疑问,还有对那个拥有奇妙能力,有如超人般的真理,以及还没有显露出本性的久远先生。



「先想好被人发现时的借口喔,一切都要靠你的演技了。」



脑中突然浮现理解说过的话。



「那个杀戮女会从呼吸做出判断,所以只要表现出些许的动摇就会识破。虽然跟本姑娘的能力比起来要差上好几截,不过不能大意。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不会犹豫。」



关于这点,从来到这栋别墅第一天的早上,她突然对我展开攻击这件事,可以想像得出来。



要是失败了,我跟理解都会被杀死。这件事,大概不会错。



真是的,我也变得很不知死活了呢。不,或许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



到达指定的房间了。我把理解交给我的403号室复制钥匙拿在手上,走进房间。



门上没有表示房间号码的门牌,乍看之下像是空房间,不过理解说那是掩饰。



谨慎地悄悄走进去,打开手电筒。看见在跟我的房间完全没有不同的房间中唯一的不同之处,也就是配置在墙上的机器后,我相信理解所说的是真的。



只要破坏这个仪器,监禁着恶梦的保全系统的监视系统就会停止。外行人想要干涉系统,反而会留下证据而容易败露行迹。所以,才采用以物理方式破坏的作战。



做好觉悟后,我举起理解交给我的榔头,用力挥了下去。



咚——!低沉的破坏音没什么好在意的。如果是隔音良好的这个房间,并不会传出太大的声响这件事已经确认过了。



虽然双手传来好几次刺痛的麻痹感,不过没有时间让我犹豫。



一次,两次……在让人觉得数起来很麻烦的时候,表示电源的红灯终于暗下来,我把榔头丢下离开了房间。



总而言之,第一阶段的目的完成了。



没有窗户的长廊果然很暗,虽然只能看清楚几公尺前方的景象,不过使用手电筒太引人注目了。接下来只要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从这个地方离开而已,不过——



压低呼吸声与脚步声,靠着记忆朝楼梯前进。我只要下到三楼回自己房间,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睡到早上就好了。



到目前为止,没有感觉到有人靠近这里,警报装置也没有启动的迹象。



当我在心中放心地吁口气的瞬间,在距离楼梯数公尺的地方,依稀可见到人影。



「……呜!?」



「…………」



随着手杖接触地板轻微的喀、喀声,轮廓很明显地出现在我的眼中。像人物模型一样纤细的肢体,还有纯白的洋装。



月见月、真理。



我明明已经尽可能不发出声音了,为什么——



「…………」



我马上停下脚步,同时屏住呼吸。



为了避开直直朝这边走过来的她,我把背紧贴在墙壁上。



「…………」



真理以失明的人常见的方式,用手杖摸索着前方,一点一点向前进,很快就从我身边通过。



在内心放松下来轻轻叹口气后,我望向真理离开的通道深处。



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中,连依稀可辨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



大概是到我进行破坏工作的房间去了吧。又或着真理只是要回自己被分配到的房间而已。



不,现在没有去思考的必要。



当我这么想着,想要朝自己房间踏出步伐的时候,一股剧痛突然出现在肩口。



「——你打算要去哪里呢?」



「咕哇……!」



我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惊讶、痛楚、恐惧混杂在一起,让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哎呀哎呀,好像太用力了点。你真的比人偶还要脆弱欸?」



伴随着感到惊讶的声音,那股剧痛忽然离开了我的肩膀。在那根造成剧痛之元凶的白皙细长手指来回晃动后,



「话说回来,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从楼下上来的话就算了,居然是要从这里下楼,你到底是住在哪个房间呢?」



那语气亲切得跟第一次见面时无法相比。然而,从像是工艺品般的那张脸以及闭上的眼睑另一侧,散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黑暗敌意。



「呃——,有点事情……」



「愿意回答问题而没有逃走真是令我高兴。明明不过是个贱民,刚才竟敢故意无视我的存在。呃——,你的名字是……」



「初,都筑初……」



我老实地回答。我已经从理解那边得知,这个少女是以五感来区分他人,只要被她记住一次就绝对不会忘掉。



我也很明白在这里选择不回答而默默逃走,反正也不可能逃得掉。



「啊——,的确是这个名字。对不起,因为我没有把杂草的名字一一记起来的兴趣。」



从以有点惊讶的语气这么说的真理身上,感受不到挑衅的意图。



「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从刚才开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对于她提出的问题,我不会犯下老实回答的失败。



说起来,只有这次,要注意的地方不在那里。



问题是要怎么样保持着平常心说谎。



在这种时候,事件的当事人会因为过于恐惧自己受到怀疑,而紧张得说出必要以上不自然的谎言。



那一瞬间的紧张与警戒,会造成决定性的失败。



能够『辨别与其对峙之对象的呼吸』的真理,为了找出破绽,故意对我施加压力。



只要我的内心稍有动摇,立刻就会完蛋。应该会是这样吧。



「声音……?呃——,是指什么时候?」



「又来了,不必装作不知道也没关系喔?」



真理把手背凑向嘴边,嘻嘻地笑了出来。



光看这幕的话,毫无疑问会以为她是纤弱的深闺千金,不过可以感受到在背后有着比理解还要黑暗的执念。



「反正也是受到那女人的指使吧?是用身体?金钱?还是有把柄被抓住?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在这里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喔。反正我全都了若指掌,靠这柄《渴望杀戮之魔剑》。」



这么说着,真理轻轻挥动自己手上的白手杖。



「这个是改良型,还没有告诉那个贱女人。可以放出特殊的振动与音波,并辅助读取反射音而作为我的『眼睛』,同时也是我的武器。」



在话说完之前,咻地一声,真理将手杖朝空中挥去。



接着,在明明没有窗户的走廊上,却出现像是空气与窗户摩擦时会发出的那种怪异的不和谐音。



在那之后,我感受到激烈的头痛伴随着鼓膜的疼痛出现。



「呜咕啊——!」



好想吐。



简直就像是音波直接在头盖骨里搅拌着一样,视野扭曲了起来,让我无法继续站着。我抱着头直接蹲了下去,



「嗯那个低俗女人在某个地方移动着……」



闭着眼睛这么喃喃低语后,真理用俯瞰着我的姿势把手放在耳边。



「那么,关于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也差不多该向我坦白说出来了?拷问不在我擅长的范围,或许不小心就会把你杀死也说不定喔?」



「呜噗、呜咕啊——、啊啊——……」



我把从胃里涌到喉咙的东西,拼命吞了回去。



真理攻击我的行为,对这边来说是相当好运的一件事.



那大概是打算当成威胁吧。不过她表现出知道理解行动的行为,在现阶段恐怕是虚张声势。对现在的我,问起跟应该还在楼下的理解没有关系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反过来说,正是真理对于详细的情形还不是很清楚的证据。



要是她完全掌握了这栋房子内的情势,就应该把我放到一旁,前往理解所在的地下室,真要说起来,她应该连理解的行动都不能完全确定吧。所以,为了避免遇到把我放在一旁去追理解,最后却让最重要的理解逃走这种最糟糕的状况,因此真理才会像这样缠着我不放。



要是再做进一步的说明,那就是真理那所谓『读取呼吸』的能力,没有办法完全看穿谎言吧。所以,才会把口才与演技高明的理解放在一旁,对我如此固执地追问下去。



在这里,我不能做出任何的退让。然而,演技也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因为太过强烈的压力,我快被打回原样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是欺骗还是伪装都很累人。越是想做得完美就越会这样。



在这种时候我真的很佩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样做出那么厉害的事情啊。



「啊——,真是无趣。不愧是那个低俗女人的跟班,拥有惊人的忍耐力啊。不过,外行人想在我的面前一直死撑下去,可不是个好主意喔。」



「——呜!」



说完这句话,真理散发的气氛就整个变了。



她慢慢把白手杖,那把被称为《渴望杀戮之魔剑》的武器高高举起。



「的确,《黄道十二宫》成员的争斗,在我们之间是被禁止的。不过,要是对象做出『背叛』行为的话,状况就——」



简直就像是乐团指挥一样,真理以优雅的动作拿着指挥棒。



「刚才在楼上行动的人除了你以外没有其他人。只要能确定你有做了什么,至于证据什么的,即使是在你没办法说话之后再找也无所谓。所以趁现在先说出来,就可以不用后悔了喔。」



那把手杖,乍看之下好像随处可见的那把手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朝着我脖子挥下的死神镰刀。



「这是最后的质问,对你来说或许是这辈子最后的,最后的质问。你,刚刚在四楼,做了什么?」



到极限了。要是在这个问题失败了,或者是没有回答,不,即使我老实地回答,真理也会把我解决掉吧。



「——我是……」



「……!?」



就在此时,真理周围的气氛变了。



「你的朋友里有鸟类吗?」



「……?」



高举的手杖被轻轻放下,真理对我问了个其妙的问题。



「还是说,从屋顶入侵的忍者是你的朋友?要说是圣诞老人,季节好像也不太对呢。那样的话,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幽灵呢?」



「……你在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真理消除了对我的杀意这件事,让我一瞬间放松下来。



「算了,那不重要。只要我去杀掉就没事了,不管那是鸟类、忍者、还是幽灵。就算是有新的气息出现在四楼,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在意的呢,那么我先走一步。」



在下个瞬间,真理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了。



不,是移动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风的流动让我察觉到这件事。只是因为太过安静且初速太快,才没有办法跟上她的动作。



失明的人用跑步的方式,而且还是完全不发出脚步声地跑上楼梯,这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行为了。



如果是那样的速度,就算是正在地下想要完成目的的理解,也会在转眼之间被追上吧。



可是,这样应该赚取到充分的时间了才对。



即使是双脚不方便的理解要坐轮椅展开行动,也足够了。



「哈啊……。哈啊……」



冷汗从全身冒了出来,到了现在手脚才开始发抖。



月见月家的《黄道十二宫》。刺客,月见月真理。



看样子,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再怎么努力,想要拖住那样的对手似乎有点勉强。



不过,还有最后的收尾等着我去做。



在蹒跚的脚步与混淆不清的意识下,我振奋自己的精神,拖着脚步朝真理走去的楼上前进。







到达四楼后,看到真理在南方内侧的通道站着不动。



「奇怪了。」



把手杖维持在半举到腰部的位置,显得有点别扭的模样,伫立在手电筒的灯光中。



「……怎么了?」



当我战战兢兢地说出这句话,真理朝发出声音的我所在的方向转过头来。



「我一到这里,刚才出现的气息就消失了。真是奇怪,确实是在那附近。」



她这么说着把头转来转去。我也配合她把手电筒照向那附近,然后发现有个很眼熟的少女倒在她脚下附近。



「——交喙!?」



「……?」



听到我的呼喊声,真理很讶异地偏过头。



「交喙,振作一点!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面朝下倒在地上的交喙抱起来对她这么说,不过她完全没有反应。稍微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并没有外伤,而呼吸虽然微弱不过很顺畅。



「真是奇怪了。」



真理以对交喙的安危完全没有兴趣的语气,不解地这么说。



「刚才这里应该有出现跟那女孩完全不同的气息才对,真是怪了。我明明不可能会搞错才是。」



脸上露出感到不能接受的表情,真理摇摇晃晃地走到屋顶上,然后马上又走了回来。



「似乎没有在周围数十公尺的范围内。算了,就当作是喝多了吧。对了,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我已经找到了。」



「…………」



「刚才我到交喙的房间,但她似乎不在里面,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期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感到有点不安……这下终于找到了。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在回房间的路上倒下了……」



「啊——,那就是刚才你在这里的理由吗?」



好像是终于理解了我的意思,真理不经意地喃喃说道。



「哼~,就当是这样吧。虽然我确实有听见那个声音,不过还是明天再说好了。你捡回一条命了呢。」



说完这句话,真理就安静地从四楼消失。



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把倒在地上不动的交喙抱起来,搬到她住的客房。







「交喙,你没事吧?」



「嗯……」



在把穿着睡衣的交喙搬到床上让她躺下之后过了一会,我把冷毛巾放到她的额头上,等着她醒过来。



然后,我在过了好一阵子还没有醒来的交喙耳边,轻声细语地这么说。



「多谢你的帮忙。真理似乎已经走到楼下了。」



在交喙里面的另一个人听见我这么说,微微睁开眼睛。



「真是的,我还以为会被杀死呢。更重要的是,防音没有问题吗?」



「只要小声点,我想应该不会传到别的楼层。」



「即使如此,我好像还是早点消失比较好,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了。」



在床上,花鷄朝这边露出自嘲的笑容。



星雾花鷄。这个少女是交喙的姐姐,也是存在于同一个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在你让交喙使用『能力』的时候,还以为你想做什么。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要我去做吸引那个真理注意的事情。真是令人害怕。那种把我当成紧急时补救方案的构想也是,阿初。」



正是如此。



月见月真理。在回避那近乎超人的能力时,只靠我的演技快要无法对应下去的情况下,为了获得她的帮助,我在数小时前,没有使用理解交给我的安眠药,而是做了其他的准备。



只不过,那是让在四楼的交喙过度使用《圣痕(stigma)》后昏倒,使花鷄的意识浮现到表层,这种连理解都不可能知道的策略就是了。



「如果是尽管失明也能完全分辨出他人气息的真理,那么就是同样的外表,只要气息完全不一样的话就会被判断成不同人物。这样的构想虽然不错,不过一个弄不好,我跟交喙已经一起被杀死了喔?把敌人当成垃圾般不屑一顾,那个女人强烈的自我观念,就连原版的《分身幻象》都无法动摇呢。」



花鷄也忍不住用略带不安的语调这么说。



「不管说什么都不能与其沟通,无法拢络的异常性。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得不把目标变更为以会话作为主要武器的理解,」



看着连花鷄都感到恐惧的模样,我现在才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不过,你肯帮忙真是太好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跟理解或许已经死掉了呢。谢谢你的协助。」



「这样的话你就欠我一次了喔。在累积多一点之后,该要求些什么才好呢。」



「我会努力让你暂时没有登场机会的。」



看着得意地竖起拇指微笑的花鷄,我报以苦笑。



「这样一来,能做出那件事的人不只是你的可能性,就是由真理本人为你证明了。可是,真的没问题吗?这样完全听从理解所说的去做,之后真的可以平安无事吗?」



从像这样若无其事地诱使我背叛这点来看,我重新认识到花鷄果然是个让人完全不能大意的家伙。



「你就当成这也是为了让理解站在我们这边的必要过程吧。」



「算了,要是一直像这样现身的话,下次一定会被识破而被杀死。加油吧,阿初。」



说完这句话后,花鷄闭上眼睛回到交喙的心中。



在那之后,剩下的就只是露出纯真睡脸,身为我学妹的少女。



我在做完收尾工作后,离开交喙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那个夜晚没有再被其他人叫起来,时间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度过。







第二天早上,应该说,在那之后大约五小时后。



结果我就这样完全没睡着,为了用早餐而前往会客厅。



「早安,交喙。」



「啊,哥哥。」



到达会客厅后,那里已经可以看见水无月小姐与交喙,还有叶月小姐的身影。



「昨天真是抱歉,我居然在训练中睡着了。」



所谓的训练中,指的是我为了让花鷄现身而让她使用《圣痕》的事情。



「不,我才要向你道歉。让你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勉强自己……身体没事吧?」



「是的,已经痊愈了。」



话虽如此,由于她的表情与动作没有太大改变,所以分辨不出来。



然后,我们开始享用准备好的早餐。



虽然依旧是简单的西式早餐,不过每一样都好吃得不得了。法式蛋包的完成度也很棒,不过这到底是水无月小姐还是叶月小姐做的呢?



「初少爷,请问您想喝什么饮料呢?」



除了水无月小姐偶尔会像这样跟我说话之外,叶月小姐还有交喙基本上是保持沉默,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抱歉,迟到了。」



默默吃着早餐的过程中,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的剩下成员……久远先生、真理、理解、还有紫明先生来到了会客厅。



在所有人坐到指定位置的瞬间,理解一副无精打采地趴到桌上。



「呼——,好累啊。不要一大早就让本姑娘做这种麻烦事啊。咳咳——。」



「你没事吧,理解。体温高到三十八度了,早餐吃得下去吗?」



「不要说那么多,快把本姑娘的份拿过来。」



在这样粗暴地回答之后,理解就以那没规矩的姿势,慢慢开始吃起来。



那个理解竟然会没有食欲,表示她第一天得的感冒似乎很顺利地恶化了。



从即使如此依然能保持着那厚脸皮的态度来看,只能说她真是了不起。



「话说回来,大家刚才在做什么?」



由于吃得比较早而先吃完的我这么问久远先生,然后,他脸上出现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呃——嗯,该怎么说呢。出了一点事。」



「出事?」



我装出混杂着不安的声音。



理解那边要是很顺利的话就好了。



「啊——,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



坐在他旁边的真理,拿起装有红茶的杯子,同时一边微笑一边插嘴这么说。



「被关在那个牢笼里的囚掳逃出去了而已。」



「欸……?」



我很失态地张大了嘴。



这只是装出来的。因为那个事件的共犯就是我,这并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逃、出去了?」



交喙也不解地偏过头,喃喃重复了一遍。



「昨天晚上,真理似乎感觉到在四楼附近有奇怪的气息。其实,在那里的某个房间,放着监视监听『地下室』之机器的控制装置,但却受到了严重的破坏。现阶段,我们怀疑那是那个入侵者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入侵者在哪里。虽然姑且是有试着探查气息,可是要是对方没有行动一直龟缩着的话,也探查不出来。」



「你打算怎么做……该不会是要处分掉吧。」



发出那听起来感到非常不高兴声音的,是在角落吃着早餐的紫明先生。



「那个还有利用价值喔。不只是拥有两种能力的可能性,同时也是跟『那个』有所关连的重要线索。现在还不可以舍弃掉。」



那锐利的眼睛被眯的更细。



「嗯,对还在研究恶梦的你来说,也有些无法接受的部分吧。」



用早餐的场合,就这么演变成要商量如何处理消失不见的恶梦。



把听来的情报进行简单的统整后,昨天的事件概要大概是这样。



某人把隐藏在四楼,用来管理恶梦之地下室的监视、警报系统破坏掉,然后似乎是另有某人趁机把通往恶梦房间的门打开。



顺到一提,最初的『某人』是我,后面的『另有某人』则是理解。



然后,位于『实验室』恶梦房间的密码被解除,让恶梦离开了房间。另外,在那之后『实验室』的电源被关掉,据说在那之后的痕迹完全没有留下记录。



「那么,这个纰漏要怎么解决?总该不会是在逃跑的小猫回到笼子里为止前,要耐下性子来等待吧?」



大概是看这样讨论下去不会有结果,当真理打算做个总结时,久远慢慢把头抬起来。



「你的比喻真是不错呢。的确要是正面与那家伙遇上了就是只危险的黑猫,不过只要不直接见到面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回来真理,你对平常行走程度的气息,可以感应到什么程度?」



「虽然也要看身体状况还有周围环境,嗯,在同一层楼半径十公尺左右的话,就算对方蹑手蹑脚的我也能探查出来。」



「那样就好,已经把别墅所有的门封锁起来,并且在外面配置了警备队。」



「是专属于我们的警备队吧?那些装备了步枪的。」



真理感到很有趣地这么吐槽。



听起来像是恶劣的玩笑,但是恐怕是事实吧。



「嗯。呃,暂时就先这样。至于各位客人,不好意思基本上请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命。如果是要外出,或有其他必要的事情要办,可以找在特定时间巡房的佣人。啊——,就算万一看见恶梦,也没有必要特别慌张。因为根据过去的资料,不是在同一个房间里相处个十几分钟是不会感染的。即使见到了,只要逃走就不会有事。但是,门一定要记得锁好。大致上就是这样……你有什么线索吗,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