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人宫女殊荣(1 / 2)
比赛当天早晨,一向都比平日早起,虽然仍想睡却睡不著,心脏蹦蹦跳个不停,催促著身体从停滞的时间脱离出来。
莳罗坐起身,头埋进充斥整个房间的潮湿黑暗里,她双手合十,在心中向天上的神作晨祷,隔壁的香熏发出安稳的鼻息,莳罗手指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
乌黑漂亮的直长发,这头秀发若在棒球场上飞扬起来,陛下肯定也会很中意的。
自己的被褥全被香熏的身体占领了,莳罗只好稍稍打开板门,滑到走廊上,残留的睡意,对一点亮光都会很敏感,没穿鞋子的脚踏在冰冷的走廊也不会吱嘎响地发出声音,没有任何东西会惊醒睡梦中的后宫。
走在走廊上的她心中确信——今天是晴天。
帝都的夏天一向晴朗,连续都是大晴天很感谢上天,虽然虽有些人来说,雨天也是蒙受恩惠,但比赛如果顺延可就麻烦了。
事情都有正反面两面,有人觉得连续的好天气很困扰,也有人衷心希望万里无云。
赢家的反面,有输家。
危机的反面,是转机。
每一件事都能被翻转,所以必须一直赢下去才行,「漂亮的输家」是不能在台面上说出来的话。
莳罗热爱的中庭,跟女君们住的地方不一样非常狭窄,因为日照差,草皮的颜色也不鲜艳。
然而,这个时间无论是地面、四周的回廊以及宫殿的屋檐都染成碧绿色,待在那里她的心似乎也能放空,彷佛被唯一没有正反面的永远团团包围的感觉。
她如往常般坐在栏杆上,眺望著中庭。
有个人影走过草皮,她朝那里挥著手。
「蜜芍,早安。」
「莳罗,你起的真早。」
跑过来的蜜芍穿著皮制的鞋子,撩起衣襟,上衣全脱掉,绑得很高的胸带露出来,汗形成薄薄一层雾,让她的雪白肌肤显得很娇艳。
「状况怎样?」
「我是还好,但草就有点那个了,感觉草根很浮动。」
「因为没下雨吧。」
栏杆上小个头的莳罗低头看著大个子的蜜芍。
「今天会赢吗?」
「会赢的,今天也一样。」
蜜芍斩钉截铁说,「你要不要陪我做柔软操?」
「好啊。」
莳罗跳下来,后脚跟撞在柔软的土上。
蜜芍「啊!」地惊呼。
「你没穿鞋啊?脚会脏掉的。」
「没关系啦,之后还不是会满头大汗地去澡堂?到时再洗就好。」
「倒也是啦。」
蜜芍将擦汗用的手巾折起来,夹在腰带上。
「比赛看谁最快跑到草皮上。」
身体压低的莳罗顿时往前跑。
蜜芍「啊!」了 一声。
「太诈了!」
蜜芍跟著跑了出去,莳罗转过头,食指抵在嘴巴上,要她别吵醒其他睡觉的宫女。
◇
听说今天的值班很特别,昨天才刚进后宫的香熏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从一大早就开始工作,端早餐到御妻那里,之后会传剩肴回来虽然开心,但接著又马不停蹄地扫地洗衣服,累得不得了,基本上,流氓们在世人工作的时间里,都没在工作的,就算想讨饭吃,埋头工作的人并不会拖舍任何东西。
「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吧。」
从晒衣场回下臈所途中,在渡桥上莳罗对他说「下午有棒球比赛哦。」
所以香熏想,大家应该是要去替大人物们加油吧。
一问之下,原来下臈的侍女们也会参加棒球公开赛,由于不是打著好玩,而是正式的比赛,平时的工作可以暂停。
「你打过棒球吗?」
莳罗问,他在纸上写:
——只打过一点。
自从决定进后宫,香熏就没再碰过球,以前他跟一般的白日人少年一样,无论是醒著或睡著,脑中全是棒球的事,可能空间拉开了吧,现在觉得棒球跟自己无缘。
下午的比赛是女人们的棒球,不是自己的。
在下臈所吃午餐时,走廊上传来啪哒啪哒慌忙的脚步声。
开放的入口处,出现像是上级的宫女。
「各位下臈,晓之君夫人赏给你们的。」
下臈们「哇啊!」高兴地挺直了腰杆。
接著有两个人像是扛轿子般地,送来用铁签子串著的特大烧肉,下臈们更加开心欢呼。
「等等,我现在来切。」
第一位进来宫女用叉子先压住肉,再用似乎连人的脖子都切得断大号刀子切著肉的表面,鲜嫩的肉汁溢出来。
「汁、汁。」
「地板、地板。」
「谁去拿东西铺在下面。」
迷伽赶忙将盛面包的大盘子放在肉的下方,肉汁啪滋啪滋地滴下来,下臈们个个发出赞叹的声音。
香熏一看,周遭的人开始撕开手中的面包,再拿给负责肉的宫女,看来是要将肉夹在这里吃,他也照著做,加入围绕肉串的圆圈里。
扛著肉串的宫女与迷伽站著聊天。
「因为有这个,比赛的日子真是太棒了。」
「就是说啊,之后若能打赢,来回报晓之君的恩情就好了。」
「今天的对象怎样?有赢面吗?」
「我也不晓得呢,能否攻下主力是成败的关键呢。」
「我们的主力状况如何?」
「就是那样吧,最近力道似乎减弱了,可能年纪大了吧,昨天也被我家的孩子说是老太婆呢——」
走廊上响起新人的脚步声。
工作得很卖力的小偷一样的打扮,两名宫女挤进下臈所。
两人将肩上扛著的袋子放到地上,从袋里拿出大西瓜,下臈们又再次「哇啊!」地欢呼,待在肉串圈外围的人也暂时离开去拿西瓜,香熏也跟著这么做。
「拿著吧,今天一定会打赢的。」
伴随著鼓励的话拿到的西瓜在香熏的手里沉甸甸,他觉得没想到可以拿到一整颗,既开心又为难地左顾右盼。
莳罗拿著夹肉的面包回到他这里。
「对了香熏,这个先别吃比较好哦,要在比赛中剖来吃,因为到时一直晒太阳会很渴。」
说的也是,他想,然后像抱猫一样用袖子包住西瓜,用手掌拍打纵长型的果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灵光一闪拿出笔,在没有西瓜黑色条纹图案的地方。
——香熏。
写上自己的名字。
「哎呀,这样挺不错呢。」
莳罗打趣地笑著说,「也帮我的写上名字吧。」
受到夸赞很开心,香熏就勇敢地将她的名字写在西瓜皮上,看到这景象的少女,也要求他在自己的西瓜写上名字。
「我的名字是娑芭寐,请写在这里。」
香熏在手指著的地方写上名字。
「我的也要写。」
「我的也是。」
「我的也是。」
要求写名字的人一个个出现,围绕肉串的圆圈,围绕西瓜的圆圈,现在出现第三个圆圈。
「蜜芍,你的也要写吗?」
莳罗对腋下抱著西瓜的蜜芍说。
「我不用了。」
蜜芍不悦地回答并坐在地上,发脾气似咬著面包,转眼间就吃得精光,将卷起来的地毯摊开,找著收在里头的个人物品。
「莳罗,赶紧吃一吃就去中庭吧。」
说著,她左手戴上皮制的投手手套,右手拿著球。
香熏看那些看得入迷,都忘了要吃好不容易才用好的夹烧肉面包。
多么美的球啊。
连棒球手套都很精致,较宽,厚度又很厚的皮革,因为是分指手套所以也很轻——有那种手套的球队,不对,至今对战过的对手中也没人有。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球,那球实在太美了。
跟他常见的,把破布卷在小石头上的球完全不同,南国出产,质地坚硬到足以沉入水里的木头所制作的球芯,用线扎扎实实地捆起来,表面用牛皮包起来,不折不扣的球,染黑的皮革上的白色缝线,令人目炫神迷。
用球棒的打击中心打到那球时的触感无法比拟,用手掌去感受投出的球的触感,指头攀在上面,用力握紧,用全力去投的触感——说是棒球的感官全在这颗球上也不为过。
香熏咬著面包,疾笔振书。
——球借我。
碰碰碰地发出声音,球返弹在地上与墙上,蜜芍一个人在做传接球,为了吸引她的视线而闪了一下给她看。
「干嘛?」
她将球收进手套,转头过来,看到香熏写的东西就脸一皱。
「不是说了我不识字吗?」
香熏将纸朝向莳罗的方向,她将嘴里嚼的东西吞下去,对蜜芍说。
「香熏说『球借他』。」
蜜芍用鼻子「哼」了一声,瞪著正面的墙壁。
「他想借球?拿钱来借啊。」
「蜜芍,你别那么坏心。」
莳罗如此劝说,蜜芍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以为写了字就能借到球,真是大错特错,也太自大了吧。」
那要怎么做才行啊,香熏也不高兴地鼓起脸。
「真拿你没办法。」
一脸无奈的莳罗摊开自己的地毯。
「香熏,我的借你,虽然没有蜜芍的漂亮。」
她拿出来的球缝线的确黑掉了,摸起来很粗糙,但不论是扎实度也好,重量也好,都是很理想的球。
随心地弹著球,球从墙上跳开,飞过扛著烧肉串的少女头上,吓了一跳的她「哇!」地尖叫起来,切烧肉的少女手上的刀子掉下去,「哇!」地也尖叫,拿到切好的肉的下臈掉下来的刀子擦过袖子,「哇!」地也尖叫。
「喂!吃饭中不能玩球。」
被迷伽一骂,蜜芍机灵地将球藏起来,香熏则去追滚落的球,似乎回到堂哥伐功教他打棒球的小时候一样,兴奋不已。
自己将象徵自足、规则与回归的四个垒包,和连想到古老坟墓的投手丘,与浓缩了生与死的后宫看成是类似的东西,是有些轻率吧,被功能性这个名称上的巧合或任意的解读所蒙骗了。
香熏对熟悉的光景出现在后宫的中庭,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棒球即将开始的预感,让他像个少年一样安静地等比赛。
与回廊平行的界外线很显目,周围设有低矮的看台,晓霞舍的下臈们将西瓜摆在上面。
出场比赛的下臈们用束衣带将袖子束起来,卷起裤管,穿著臀部垫块厚布的短裤配上绑腿带,豪迈的打扮,腰间系上颜色一致的饰带,那是染成如朝霞般,淡紫色的腰带。
「香熏,来练习传接球吧。」
听到迷伽的叫唤,香熏跳下看台,在三垒侧的看台前,晓霞舍下臈所的少女们套著投手手套,开始练传接球,在一垒侧待命的是青阳舍的下臈所。
香熏避开人群来到外野,草剌著脚底,因为没穿鞋子所以是赤脚的,这个中庭比前一日见到的还要小得多,却很适合女人打棒球,面积如果太大,外野手追球时会跑得很累。
海功打棒球都是在河滩上,常因高飞球的关系,球掉入河川里而不见,河滩的泥泞也很难行走,不仅如此,也曾与来舔咸味的土的牛发生激烈冲突,跟那些比起来,这里舒适多了。
迷伽投出的皮革球碰到掌心发出「啪!」的声响,手掌因充血而发热,相较之下,球的表面却很冷硬,香熏使劲投回去,迷伽的手套含有水分而发出「啪嗄!」的声音。
「你是很好的投手哦。」
迷伽说完后,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去,没有使力地将球投出去,形成一道拋物线。
「会打棒球很棒哦,因为每个女君都想要有棒球打得好的女房呢。」
没戴手套的香熏用两手接住球,用肩膀施力,直直投回去。
「参加位阶最高的七殿五舍联盟比赛,是所有宫女的梦想哦,后宫里的所有人都会来参观,因为就像祭典一样热闹,据说陛下也会偷偷来观赛,因为若在比赛中表现得好,也可能到受陛下的召见,皇太后当初也是因为棒球打得好,才受到先帝的宠爱而成为天下第一幸运的人。」
香熏没有注意听她说话,他彷佛沉溺于肉欲中,贪恋著球的触感。
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才没察觉到那女人正在接近,而是她没散发出任何的气息。
「你打过外野吗?」
正后方突然传来这声音,香熏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
「哎呀,幢幡,你来啦?」
迷伽脱下棒球手套,手在裤子的屁股上擦一擦,「身体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晓霞舍下臈所比赛的日子,身体一定会无恙的。」
跟走在大街上妇人一样戴著斗笠用面纱遮住脸的女人,嘴上虽这么说,却歪著头露出虚弱的笑容。
似乎病得很严重呢,香熏心想,全是女人的后宫里,没有人像她会如此避人眼目,她彷佛阳光照耀的中庭里,被一个影子给缠住似地。
「幢幡,这孩子是新来的叫香熏,他不会说话所以用笔谈。」
——幸会,我叫香熏。
香熏拿出放在腰带的纸写道。
「幸会,我的名字是幢幡,是灵营殿的女房哦。」
她轻轻从香熏手中抽出笔,用古式的书法所签的名看得出教养很好。
迷伽走到她旁边,搂著她的肩膀。
「幢幡她啊以前是待在晓霞舍下臈所的,因为对棒球无所不知,才有幸飞黄腾达呢。」
「哎呀,我还以为是自己太漂亮的关系呢。」
幢幡头靠在迷伽肩上,迷伽笑了出来。
「真是的,你这人就爱开玩笑,在光之君面前也会这样吗?」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戴著捕手手套的少女走过来。
「迷伽,我拿到球啰。」
「抱歉,香熏,我必须去做训练了。」
(插画)
迷伽举起手要球,香熏便将球给她。
「我们去看台吧。」
幢幡拉起香熏的手,便随她离开那里,她的手冰冷滑嫩,香熏的手沾到土而粗粗的,接到球的掌心热度仍未散去。
「迷伽也觉得不当投手就无法出头天吧,投手的位置很显眼,所以容易受具政治力量的人所独占,像是御妻·更衣,大部分都当过投手,就算没有实力也无所谓。」
幢幡手上戴著黑色大钻石的戒指,下臈所里没有人有这么惊人的东西。
棒球场上,系著紫色腰带的少女各自在守备位置上练球。
莳罗在外野接飞球。
蜜芍是游击手,露出平时没有的认真表情接著滚地球,或许是为了减轻太阳光的照射,而在眼睛底下涂黑墨,她的身体高大动作却很敏捷,传球到一垒的方式既正确,力道也很强。
「你以前在外头时,打过几人制的棒球?」
幢幡问,香熏将纸铺在看台上。
——没有一定,加上对手,十一人到二十人左右。
「挺多的,这样一来,后宫的九人制棒球在你眼中想必不过瘾吧。」
九人制球赛游击手只有一位,内野容易被攻破,外野也只有三个人,漏洞太多。
——可是,人数少,打击的机会多比较好。
「也是,后宫的公开赛都是三局,一定会轮到打击位置,好不容易出场比赛,若没打到球也很无聊吧。」
坐在旁边的幢幡,无论是声音或衣服摩擦的声音,都莫名香甜,她和其他下臈好像不一样,但香熏也分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不过,她一坐在旁边就觉得冷飕飕,像是那冰冷的手透过衣服不断摸著身体一样。
升上女房会变得如此艳丽吗?
——你几岁?
纸上写道,对方从面纱缝隙露出水汪汪的大眼凝视著他。
「十七岁唷。」
香熏很意外,还以为她年纪更长,已经和皇帝(苏丹)发生关系了,这么说来,她所仕奉的光之君这位夫人,年龄也还没达到真教所规定的十八岁,将无法下手的女人摆在上位也没什么好处,皇帝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难不成你以为我和那男人睡觉吗?」
幢幡望著他的眼睛,逐渐逼近。
说得那么直接,令香熏脸红。
「哎呀呀,猜中了呢,你这人好下流哦,但我喜欢下流的人哦。」
丰腴的臀部压得看台吱嘎响,午后的艳阳下,白白乾乾的景色中,深暗色眼眸和影子朝香熏袭来,水乳交欢。
衣服下冒出汗,他被幢幡迷住了,如果下臈所的同事没有叫他,可能连呼吸都忘了吧。
「香熏,你去拿加油的乐器吧。」
被阳光照到觉得剌眼,身体却莫名地觉得冷,起身迈步走后,脚下的土感觉比之前还要柔软。
叫唤他的是要求在西瓜上写名字的其中一名少女。
「你最好要小心幢幡哦。」
她窃窃私语,「她喜欢女人多过于男人哦。」
走向回廊的香熏回头看著看台,幢幡撩起面纱看著他,察觉到他的视线,便微笑回应。
她那香甜的味道在香熏的鼻腔里苏醒,那香味是残留在衣服的,还是即使远离仍飘过来的,自己也不清楚,就算心被她所吸引,香熏仍然很怕她,称呼皇帝为「那男人」的宫女果然哪里怪怪的,这么称呼皇帝的,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上臈中臈列队站在回廊上,管乐器弦乐器打击乐器震动著地板,乐器彼此敲打的冲击,奏起威严的声响,似乎也打响了香熏的胸膛。
担任裁判的宦官号令之下,青阳舍下臈所对晓霞舍下臈所的比赛开始,今天是下臈联盟的三局公开赛。
上半局与下半局的进攻与防守中,得分最多的球队拿下一局,三局中拿下两局的球队即为胜利的一方。
香熏他们待的看台后方是晓之君和其他的女房,而且上中臈也都过来观战,在走廊的地毯上随意乱坐,一边享用为御妻准备的咖啡和糕点,没有身分高低之分的气氛和乐融融。
下臈所则是杀气腾腾,彷佛杀亲仇敌般地敲锣打鼓,配合著木管金管、琴与琵琶,演奏出雄壮的乐曲,一垒侧的青阳舍看台也不服输地吵吵嚷嚷,中庭的气氛瞬间沸腾起来。
先攻的是晓霞舍,第一棒打者的莳罗进到左边打击区。
「莳罗是右投左打者哦,南方边境地区来的人很多都是这样的,可能是奴隶商人的喜好吧。」
幢幡正要从香熏身边离开,香熏提著像是牛头般的钟,咚锵咚锵地敲打著。
他很喜欢听棒球的事,从守备位置或垒上回到伙伴那里,一边聊天的时光永远都那么开心,打完球后完有地方可以回去,是棒球的优点。
打席上的莳罗弯著上身,小小的身体变得更娇小,倾斜的球棒前端朝向对方投手,手上戴著白色的皮手套,绣上精致剌绣的长袖套,令人连想到帝国正式军队的将领。
投手丘上,系著蓝色饰带的对方投手高高举起球后,投出第一球。
「好球。」
穿著护胸与护腿甲的宦官举起右手,刚刚那是偏内角的快速球。
「香熏,你觉得刚刚的球怎样?」
幢幡的脸凑过来问道。
——算快吧。
他用写的回答。
「是吗,可是莳罗会打中哦。」
第二球,右手投出的球也同样的快速球,莳罗大步迈开,迅速将来到外角的球打回去。
打出的球飞往左中央,直接撞上回廊下方的格栅,左外野手接住打到围帘反弹回来的球后往二垒传球,莳罗却已站在垒上了。
香熏用鼓槌敲著钟。
晓霞舍的下臈们有的站在看台上,有的从看台跳下来,敲打著乐器,全都欢声雷动。
「安打。」
「晓霞舍的突击队长。」
「安打制造鬼。」
莳罗脱下手套夹进饰带里,轻轻举手回应观众的欢呼,看到她这样,又赢得看台上的满堂喝采。
「莳罗原本就打得很好,最近更厉害了,刚刚那球也打得很好。」
幢幡一边拍手并频频点头。
像大粒雨滴般的东西一颗颗打到头上,香熏回头看。
几颗金币掉落在看台上,露出即将静止前的挣扎。
栏杆的对面一名女房扔出像是流氓所使用的球,但却没有反弹起来,而是掉落在看台上而发出「锵」的声响,他捡起一看,是塞满金币的布袋。
「那是给莳罗的红包。」
幢幡从袖子挖出一枚金币,放到看台上,「你捡这个走吧,不可以用偷的哦。」
觉得自己的出身似乎被看穿了,香熏从裤子上紧抓著兜裆布。
第二棒的蜜芍走向打席,左手臂上套著虏姆边境地区的骑士所戴的红铜色护具。
「蜜芍,趁胜追击!」
「就靠你了大块头!」
「把跑者送回来!」
做了个扭身体的动作之后,蜜芍进入右打席,抬起右手肘,架好球棒,身体稍微朝向投手的感觉,膝盖伸得笔直。
动作还真笨拙,香熏看出她施了太多力气。
投手瞄了二垒的莳罗后,投出第一球。
蜜芍大大地挥棒落空,上身整个转向三垒侧的方向,如果不打的话应该是坏球,青阳舍的看台发出嘲笑似的欢呼声。
第二球,打中正中央偏高球,发出清脆的响声飞出去,却偏左成了界外球,球撞到铺在地板下的格栅而反弹起来。
第三球偏低是个坏球。
第四球与第二球一样是界外球。
「那是她打得最好的一次,界内区若再往左边多三尺,刚刚蜜芍就是打击率四成的打者啰。」
噗哧一笑的幢幡,脸上的面纱翻扬起来。
香熏心里很著急。
刚刚蜜芍把可以打得到的球全都偏左或偏右打,这状况不需要用长打,用一垒安打,二垒跑者就能跑回本垒,如果下半局守住这一分,这一局就是晓霞舍的,三局比赛的第一局非常重要,可以的话,单纯以打球拿下分数,规律的得分,光靠拿下大量的分数并不是棒球,蜜芍应该明白这种事吧。
第五球,外角偏高,比第一球稍微偏外的球,蜜芍利用手臂长的优势勉强打中,跳过三垒手的头上却没越过去,落在界线的边缘。
「界内球。」
听到司线员的判定,晓霞舍看台欢声大起,棒球还在滚的期间,莳罗从三垒冲出去,滑进本垒,晓霞舍先驰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