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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日 —被阻断的谜—(1 / 2)



……好黑。



旁徨在半梦半醒中的我的耳中,有个声音朝我这么说。



「请醒一醒,初少爷。」



「嗯……」



被略为用力反复响起的敲门声与说话声吵醒,我看了看时钟,上面才指向六点半。



在水无月小姐那隔着门显得有点小声的声音中,除了平常的开朗之外,感觉还混杂着些许焦急,尽管依然感到倦怠,我还是立刻爬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水无月小姐?」



在意识才刚清醒过来,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先换衣服,就立刻隔着门这么问。



「这么早把您吵醒,真是抱歉。不过……」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水无月小姐的声调比平常还要低上一阶。



光只是那样,就让我有种不安。



「发生了什么事?」



「犯人……,不,恶梦被发现了。」



「欸——……!?」



「能不能请您尽快过来呢?刚好就在这个房间的正下方。」



「知道了,我马上准备。」



在这么回答的同时,我注意到现在是『陷阱』已经启动的状态。



我回想起来在昨天晚上久远先生的谈话中,提到只要我们这些位于客房内的人不按呼叫铃,叶月小姐与水无月小姐这些佣人就不知道新分配的房间在哪里。



然而要是破坏这个前提的,是恶梦被发现这件事的话,似乎也还让人能够接受。



「…………」



在我迅速换好衣服打开门后,跟预测的一样,一反常态带着微妙表情的水无月小姐就站在门边。



不过,比起表情,她的脸更加吸引我的视线。



「发生什么事了,那是……?」



「没事,只是做错了事受到责罚……啊哈哈。」



虽然水无月小姐生硬地露出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但是其中一边的脸颊红肿了起来,嘴唇上还有裂伤的痕迹。



「是真理吗?」



「不是啦——。」



「是被理解打的吗?」



当我这么问时,水无月小姐不知为何露出苦笑,



「那孩子,从来没有对我施加过暴力呢,很意外吧?」



虽然我以前曾经被掐过脖子,不过,理解主要是用嘴巴进行攻击的类型,勉强可以想像得出来。



「那么,是久远先生吗?」



「不可以用消去法喔,初少爷。」



她微微一笑,看穿了我的意图。



「可以答应我,即使我说出来也不对那个人做出任何事情吗?」



「那么,就是紫明先生吧。」



「不告诉你。」



又一次露出感到有点困扰的笑容,水无月小姐就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么一来,我就对自己的预测大致没错这件事很有自信。



以《黄道十二宫》月见月恶梦研究员的身分来到这里的紫明先生,他对月见月家似乎抱持着异常的执著。



可是,那为什么会成为把愤怒指向水无月小姐的原因呢?



「对不起,我还必须去叫交喙小姐才行,可以容许我先到楼下去吗?」



「……好的。」



就这样抱着无法接受的心情,听从水无月小姐的话与她告别后,我开始朝这个房间的正下方走去。







当我到达目的的场所,那里已经聚集了五名成员。



一脸淡然的久远先生、真理、叶月小姐。



像是陷了进去一样坐在椅子上的理解,脸色变得比昨天更差。从即使如此依旧比我还要早被叫到这里这点来看,我察觉到事态相当的紧迫。



然后,特别引人注目的是紫明先生。



那跟猛禽类一样锐利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从紧紧咬合的牙齿,可以感觉到近似杀意般充满了魄力的感情。



打了水无月小姐的人,果然是紫明先生吧。



在确认那推测之前,不知为何这里的奇妙气氛让我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啊——,你终于来了啊?不过,跟你比起来,那个幽灵女孩还要有用一点——」



「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嗯,能请你先看看这个房间里面的样子吗?」



依照久远先生指示的方向,我探头望向被打开的房间内部。



「呜——……嗯!?」



瞬间有股想吐的感觉。



那里,不是跟我住的一样的客房。



房间的隔间虽然一样,但是图案完全不同。



窗帘、壁纸、床铺还有家具,全部都让人感到异样。



散发出强烈异臭的深黑色油漆,被泼洒在整个房间里。



「呜……!」



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让我再次想起在大约三个月前,跟理解玩过的那个游戏的最后一幕。



只不过,在我现在看到的那张床上,不是倒卧在血泊中的妹妹,而是被从中间切成两半的诡异肉块。



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那是人类的身体。



只是,那上面的双手双脚与头部被切了下来,从像是坏掉的人偶一样散落在地板上的细长手脚露出有如凌乱的电线,不知道是神经还是肌肉纤维的筋连接着身体。



然后,最重要的零件,掉落在房间的中央。



尽管我连一次都没见过那家伙的脸,但只看了一眼,我就确定是那家伙。



「…………」



看不见她死亡时的表情,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罩住整个脸的面具,以及从其中露出的黑色长发。



月见月恶梦,就滚落在那里。



「嗯,就是这么回事。」



就在我正后方的真理那轻轻的笑声,搔弄着我的耳朵。



「那么,代替那个没有干劲的侦探,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在哪里吗?」



真理的手杖《渴望杀戮之魔剑(Dáinsleif)》,无声无息地举到我面前。



「在解散之后回到房间,我就睡着了,直到刚才。」



虽然我希望询问,应该说是拷问,至少在离开房间后再进行,不过现在并不是能让我抱怨的状况。



「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吗?」



「没有,可是……」



「在你正下方的房间,发生了这种事情喔。你的意思是你连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我什么都没听到。」



「真的吗?」



就因为是真的才麻烦。



在问过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房间原本就是空房间,两侧与正下方的房间都没有分配给其他人。



的确这样的状况下要怀疑我也是无可厚非,但是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



「真理,不要做没有意义的要胁,事情无法进展下去。」



久远先生从后方制止了我们的争论。



「哎呀,好戏才正要上场呢。」



就在此时,从走廊的另一侧,出现了轻轻的脚步声,以及一道人影。



「喔喔,判定人似乎到了。能用你的能力来调查这个房间吗?」



「…………」



稍微把视线移向室内后,交喙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子。



虽然久远先生冷静地下着指示,但交喙却把脸背过去,一动也不动。



这也难怪。在以前的《诺亚方舟》事件中,尸体本身并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



可是,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散发着恶臭的肉块与一片血海。



连要正面注视都很困难了,更别说是要直接去触碰。



「交喙,你的身体状况还没恢复吧?不要勉强——」



我想帮她找台阶下而这么说,但交喙只是朝我微微一笑,并没有退缩。



「我会尽量不让自己看到。谢谢你的关心。」



说完之后,她轻轻抓住我的手。



对我来说虽然已经是为了启动《圣痕》而司空见惯的行为,但是她的手握得很用力,像是要把微微的颤抖隐藏起来一样。



「…………」



过了一段时间,浮现出图案的交喙的手,从我的手上离开。



「嗯,你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等一下再跟你好好谈谈。」



在真理的催促下,我先一步从房间里被赶出来。



走到走廊上,在墙壁旁喘着气的理解,立刻进入我的视线中。



当我靠过去时,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好意,站在轮椅后面的水无月小姐很快地离开了。



「理解……」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与四年前唯一的朋友恶梦定下重逢的约定,竟然是以恶梦在背叛后变成尸块这种最糟糕的形式下实现。



「哼哼哼哼……」



尽管如此。



即使是在身体状况没有好转继续恶化的情况下,理解还是笑了出来。



不知道那到底是自嘲、讽刺、或者只是在逞强。



不过,理解让我看到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那目中无人,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的笑容。



就像是到目前为止聚集起来的细小丝线,全部被扯断不知道飘往何方的感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



在我呆站着一段时间后,脸色变得有点差的交喙,从恶梦死亡的房间里走出来。



「很遗憾的,没有感受到什么有用的反应,不过……」



这么说着,交喙用手帕擦拭着右手,



「尸体与血液毫无疑问的,与昨天从久远先生那边得到的恶梦的血液样本一致。」



把这次事件的结论,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嗯,验证工作结束了。剩下的就记忆在老朽的脑中。那么,接着到会客厅去讨论一下。叶月,让现场维持现在的状况。」



「遵命,久远少爷。」



听到久远先生的指示,叶月点点头。



我们带着感到不能接受的表情,走下楼梯。







在早上的讨论中,几乎没有人碰过早餐。



我、紫明先生、久远先生只有喝饮料,发高烧的理解食量也变小了。只有真理跟平常一样没有改变。



「即使如此,还是让人很不愉快。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竟然要一一去确认房间还有时间什么的,实在是令人火大。」



「……就是啊。连一只逃跑的老鼠都抓不到的刺客什么的,的确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价值呢。」



当真理不高兴地抱怨时,理解也以同样的态度回敬。



理解的身体状况更加恶化,终于陷入连《至高王座(Hliðskjálf)》都无法使用的状态。



真理在抱怨的,应该是有关没有能从我们之中,找出那或许存在的背叛者的手段吧。



「那么,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拥有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罗。」



尽管所有人各自说出昨天晚上回到自己房间后的行动,不过由于大家都依照久远先生的指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因此没有人能证明自己的行动。



真是讽刺。



为了回避遭遇恶梦的危险而不去彼此的房间,因为这样没有办法证明任何人不在场,也不知道犯人是谁。



虽然这么说有点晚,不过对犯人来说这么有利的状况很少见。唯一奇妙的地方,就只有应该是犯人的恶梦死掉了,而且不知道是谁杀的而已。



「难道不是触动了陷阱,然后被杀掉这样的情形吗?」



面对水无月小姐的指谪,久远先生摇了摇头。



「不,确实陷阱是有启动的迹象,不过并没有像那样会把人大卸八块的陷阱,而且也没有办法说明肢体为什么会散落在室内,还有血为什么会喷洒在墙壁上。」



「那么就结果而言,杀死恶梦的凶手确实存在,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因为即使在恶梦的尸体周围寻找,也没有回收到主钥匙。必然而然会导出这样的结论。嗯这么一来的话,受到恶梦《招死灵咒歌》的影响,把触动了陷阱的那家伙杀死,这样的推论是最合理的了。」



「为什么你能够如此断定呢?」



当我反射性地这么问时,



「没有分尸的理由。」



一直到现在都保持沉默站在墙边的叶月小姐,用小小的声音这么回答。



「理所当然的,尽管没有发现凶器,但要解体到那种程度,很麻烦也很花时间。如果不是为了压抑《招死灵咒歌》造成的冲动,就无法有合理的说明。」



「…………」



无法抑制自己直到把对象完全破坏为止,这就是杀人冲动病毒的力量。



虽然没有实际试过,不过分解尸体应该不是那么轻松的作业。更何况在连湮灭证据的手段都称不上的这个事件,完全搞不懂有什么意义。



如果进行那惊人解体剧的原因是《招死灵咒歌》的影响,那么的确是值得被隔离在地下室的惊异存在。



我表现出对叶月小姐,应该说对现阶段的见解能够接受的态度,同时感受到些许的不协调感。



「…………」



嗯,我们昨天晚上被禁止离开房间外出。



要是遇到恶梦触动了陷阱的现场——不论是谁,不是都不用担心被其他人撞见,而能够安心地完成那些事情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病毒的关系,也不知道做出那种事情的动机是什么。



也就是说,等一下……



「那么,在这里的所有人,不是全都完蛋了吗?」



交喙的话让我清醒过来。



因为透过精神感染的杀人冲动病毒而引起的事件。



如果那是事实,我们应该已经因为二次感染而陷入无法挽回的情况了。



「啊——,关于这一点还不用感到太绝望。在过去的例子中,二次感染似乎也需要三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反过来说,接下来已经不能跟其他人进行长时间的接触了。顺道一提,在感染之后不杀害也不攻击任何人而能够保持正常的时间据说不到两天。」



久远先生的发言,让会客厅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同时望向时钟。



从集合之后算起已经经过十五分钟了。



「那么,在到午餐时间之前,请各位到老朽接下来指定的新房间里待命。由于陷阱房间会再次启动,请各位多加小心。」



这种缺乏紧张感的空气到底是怎么了。



总觉得这样下去会有点糟糕。



这样的发展,对像这样制作游戏规则的人来说不是最安全的吗?



「之后,就是背叛者是否真的存在的推论。不赶快把这个低俗女人治好,什么都没办法搞清楚就是了。」



「…………」



听见真理的讽刺,理解没有说什么,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



大概是身体状况真的很差,不过在某种意义上刚好派上用场。



反过来说,在被真理判断这样已经痊愈的情况下,要是不在最初的事件做出结论的话,理解的立场就会出现问题吧。



必须要想出对策才行。



严格来说,必须要跟身为共犯的理解进行讨论。



来决定这个事件,接下来要以什么样的方向性进行。



我为了之后要跟理解讨论,决定在脑中把目前为止的经过先整理好。



「那么,现在开始要决定新的房间。所有人可以分别来拿地图。」



在久远先生的指挥下,把房间分配完后,我们就就地解散了。







为了保护自己不受恶梦《招死灵咒歌》的感染者以及背叛者的威胁,进行了第二次的客房变更。



回到再次转移到三楼新房间的我,在床上躺了一段时间,对这次的事件稍微进行整理。



关于第二天,为了让恶梦脱逃而与理解一起进行的作业。



我在四楼的『监视记录室』破坏了地下室的监视系统,理解是用《黄道十二宫·代码》解除了监禁着恶梦的房间门锁。



从门的外侧要解除门锁,必须要在十五分钟内使其接收两种《黄道十二宫·代码》,一个人无法把门打开。不过,从内侧的话不论是谁都能解除。



可是,在我破坏了监视系统第二天早上所听到的对话中,久远先生与理解还有真理这三位《黄道十二宫》都否认彼此有互相协助。



理解是怎么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关于这部分依旧是个谜。



「…………」



然后,恶梦应该当天就逃出牢笼,并躲藏在空房间或是某个地方才对。要是把失窃的主钥匙偷走的人是恶梦,这对她来说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假设是那样的话,她是怎么避开久远先生启动的『陷阱』的呢?



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原本应该要去跟理解见面,却不知为何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还拍下了对所有人做出威胁的影片。



最初破坏掉『监视记录室』装置的人毫无疑问是我,不过现在并不知道其他明确的犯人是谁。



这只是从我的观点来判断,在其他人的观点下应该又有所不同就是了。



恶梦是以什么目的行动,然后是谁以什么目的杀死恶梦的,现阶段比较难解的谜是这两个。



假设是恶梦偷走主钥匙,而在她被杀之后找不到,大概是因为被杀死恶梦的人拿走了吧。



然后,恶梦第二日在地下室暗示的『背叛者』。即使因为这是在从地下室逃出来之前的事情而当作是演技,但是在恶梦放弃了与理解之约定的现状,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当我望着天花板思考这些事情时,听见叩叩的敲门声。



「不好意思,初少爷。我是水无月。要是您担心受到感染就不用开门了,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啊,请进。」



虽然有点吃惊,不过我假装平静地这么回答。



从内侧开锁并打开门后,笑容一如往常开朗的水无月小姐就站在门外。



「对不起,想请您帮个忙。」



「是什么事?」



「是否能请您照顾生病的理解?现在这种状况,我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很有限。」



由于担心《招死灵咒歌》的影响,能够持续待在理解身边的时间也缩短了。应该是指这件事情吧。



「嗯,我知道了。」



「那么,时间到了我再来通知您,麻烦您多多费心。我想那孩子看到您会比看到我去探病还要高兴。」



「……是那样的吗?」



脱口说出多余的话,让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由于无论如何都有事情非得去见理解不行,明明只要老实地点点头就可以了……



「说实话,虽然因为奇妙的缘份而被缠上,不过我不知道理解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绝对是那样的,我保证。」



啪地阖上双掌后,水无月小姐从后面推着我的背。



「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呢。」



「没有为什么啊,因为——」



说到这里,水无月小姐转过身子背对着我,再转过头来。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



看着很得意地朝我眨眼睛的水无月小姐,我重新认识到跟在这些人里还算是比较正常的我跟交喙比起来,她根本不是应该待在这里的人。







在水无月小姐的带领下,我朝理解的房间前进。



「理解,我要进去了喔?」



尽管敲了两次门,但依然没有回应,因此我直接使用水无月小姐交给我的钥匙把门打开。



「…………」



进到房间里,躺在床上一脸不高兴瞪着天花板的理解进入我的眼帘。



「总之我有带苹果来,你要吃吗?虽然不是我而是水无月小姐切的就是了。」



「……不需要!」



「真是难得欸,那为了不浪费掉就给我吃好了。似乎比超级市场卖的还要高级很多呢。」



我用叉子把切得很漂亮的苹果块送进自己的口中。



大量的甘甜汁液,在我的口中迸散开来。



「……小零。竟然在病人的面前吃得那么香,你也挺恶劣的嘛。」



头上敷着拧过冷毛巾的理解一脸怨恨地瞪着我。



看到她这个样子,让我有点感到放心。



「这次的事件,在现阶段,在你的视点下情况如何?还有,如果久远先生说的事情是真的,你是怎么弄到两个《黄道十二宫·代码》的?」



「在那之前先把本姑娘扶起来吧,小零。」



在她的要求下,我把躺着的理解抱起来让她靠在床头上。



即使隔着薄薄的睡衣也让人觉得很烫。



「谢啦,小零。嗯,事情好像变得很不得了了,不过本姑娘还是一一帮你解答吧。」



即使发着高烧依然露出逞强笑容的理解把食指竖了起来。



「首先,从《黄道十二宫·代码》的事情开始。关于那个老头掩饰了打开地下室门扉的条件这件事,那个本姑娘也不知道所以不是很清楚。」



理解的话让我差点陷入混乱。



「你在开玩笑吧?那样的话,你是怎么进入那个房间的?」



没错,不知道正确的开门方法,理解是不可能打开的。要是有其他的可能性——



「单纯是在本姑娘要开门之前,真理或久远曾经出现在那里。只有这种可能性了。也没办法去问那些家伙实际上是怎么样啊。」



「……我明白了。先不管那个,另一个事件——」



「啊——,那点就不用担心了。总之这次事件元凶的恶梦不但已经死了,杀死她的犯人也几乎已经知道是谁。」



「欸——……?」



理解对恶梦的死不介意这件事虽然令我惊讶,不过其他令人意外的事情,让我做出了有点脱线的反应。



「证据就在杀人现场吧?所以已经有接近事件核心的预测了。即使是无法使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的现在,这种程度的事情本姑娘还是能判断出来。」



「有那样的证据啊,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看了就要注意到啊,小零。你的注意似乎还被这里的怪人跟机关吸引着,不过本姑娘从好几年前就开始跟这里的家伙交手了,这就是经验的差别。现在先不告诉你,因为有可能会被其他人发觉,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比起这个。」



「比起这个……?」



「对本姑娘和你来说——不,对现在这栋别墅里的人来说,在各自的视点下,还留有应该要找出来打倒的敌人。那就是虽然本姑娘已经知道是谁,不过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的、杀死了恶梦的那个人。还有,杀人冲动病毒的带原者,以及恶梦预言中的背叛者。这两个人虽然有画上等号的可能性,不过不管怎么说,你都必须要去把那个家伙追查出来。」



「等一下!」



我在理解的笑容中感受到不吉利的气息,于是把声调尽可能地压低。



「听不见啦,小零。再靠过来一点。」



顺着她招手的动作,我把脸靠到几乎跟理解贴在一起的程度。



「不好意思,理解。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办法赞同。」



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感到内疚的关系,或者是因为理解的脸太近而感到不好意思的关系,我很自然地把视线移开并这么说。



「事情结果变成这样,多少都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吧?虽然也可以说是恶梦造成的,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有责任。」



这么说完,从理解身边退后一步后,



「要是交喙或水无月小姐——不,不管是谁都一样,只是因为感染了《招死灵咒歌》,就要把某人当成犯人这种事情——」



说出了我的真心话。



实际上,关于这次的事件,我或许还是处于旁观者的心态。



直到恶梦的尸块被发现,所有人暴露在危险下为止,我都没有认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那或许也是借口。即使是理解的命令,我也是靠自己的意志引起了这次的事件。



问题只有一个。



恶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谎,又是打算要做什么才背叛理解的,还有是否真的让其他人感染了病毒。



「……小零。本姑娘这次是真的打算要救人。以基于善意,于四年前确实订下的纯粹委托为名,引起这次事件的这件事,本姑娘并没有后悔……不过,已经发生的事件是无法阻止的。」



「…………」



「不论你想做或不想做,只要没有人去做,或许又会有人死掉。就只是这样而已。要是你说什么都不愿意的话,那也没办法。本姑娘只会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展开行动。」



「……我知道了。」



尽管不能完全接受,但我无法否定她的话。



这不是放弃就可以,或是某个人忍耐就能解决的问题。要是感染了恶梦的杀人冲动病毒的人活着待在这栋别墅里,不早点想办法解决是不行的。



「那么理解,你要快点把身体养好,让《至高王座(Hliðskjálf)》处于可使用的状态。我会在这段期间,先去调查令我感到有点在意的事情。」



说完这些,我把理解头上的毛巾取下,放进旁边装有冰水的脸盆后拧干。



「而且,也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感染了恶梦的病毒吧?」



在被真理问到时的反应,理解确实是对恶梦所说的事情表示肯定,不过我认为那是理解的演技。



「嗯——……」



当我把冰冷的毛巾放到她额头上时,理解一瞬间像是感到有点痒似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或许是。不过,不要大意喔,小零。要是时间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的确是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就结束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在那个时候到来为止,我不会逞强的。」



在结论差不多出来的时候,我试着叉起一块苹果靠近理解的嘴边。由于有挤上一点柠檬汁,因此即使到了现在,苹果也还没变色。



理解在稍微犹豫之后,像雏鸟一样把嘴巴朝上微微张开,咬下了一口。



「好酸。」



虽然理解露出微妙的表情,不过却没有吐出来默默咀嚼着。



接着在吞下去之后,就躺到床上。



「那么,也差不多快三十分钟了,要保重身体喔。」



朝往上望着天花板的理解挥挥手,我就离开房间了。







在现阶段,除了有特别的事情以外,基本上是禁止外出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想赶快回房间。



在无人的会客厅里眺望着窗外的沙滩,那吵吵闹闹的光景,令我感到非常怀念。



「哎呀,在这种地方发呆的话,又会被某人怀疑的喔?」



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柔和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啊,对不起……」



回过头去,看到水无月小姐端着上面放有类似奶茶般饮料的托盘正朝这边走过来。



「您好,辛苦您了,初少爷。」



用很夸张的动作行个礼后,水无月小姐把放着饮料的托盘递到我面前。由于没有特别需要拒绝的理由,因此我在说了「谢谢你」之后很坦率地接受了。



喝了一口,微微的甘甜与红茶的香味冲进喉咙的深处。



「感觉如何,初少爷?」



「嗯,很好喝。」



「太好了,被放在冷藏室角落的那盒牛奶,还没有过保存期限呢——。」



水无月小姐以非常开朗的表情笑了起来。



「喂——……!?」



「啊哈哈哈,对不起那是开玩笑的。」



「…………」



我用非常微妙的表情看着水无月小姐。



「啊——,真的很对不起。这是我从以前就有的坏习惯。让我做冰淇淋来陪罪吧?是我自创的榴槤冰淇淋就是了。」



「你根本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吧!?这样接二连三也未免太失礼了!」



「对不起,因为初少爷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我太高兴所以才忍不住这么做。」



也是啦。跟理解或是交喙比起来,当然会有那种感觉。



她露出有点难为情的笑容,很快地站到了我的身边。



以侍女招待客人的立场,显得有点过分亲昵,或许有人会觉得失礼。不过,水无月小姐的动作非常自然,不但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还让我在这栋沉闷的别墅中,感到心情能够放松下来。



「理解的事情,非常感谢您。」



水无月小姐再次朝我微微低下头。



「不会,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嘻嘻嘻,您不用那么谦虚也没关系,初少爷。不管怎么说那孩子都是很怕生的。因为像这次的事件,让我不能一直待在身边的话,除了初少爷,我想没有人能陪伴那孩子。」



「我觉得与其说是怕生,到不如说是有什么人能够忍受理解性格的人……」



「不,理解很喜欢初少爷喔。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她绝对不会想要待在您身边的。」



「…………」



是那样的吗。我回忆着跟理解在一起的记忆。



的确,感觉她好像不是很喜欢跟其他人待在一起。



「那孩子在来到月见月家之前,似乎不论对谁都很有礼貌的样子喔?」



「……你在开玩笑吧?」



「感到很意外吗?嗯,的确从那孩子现在的样子完全无法想像到就是了——。不过把那孩子带到月见月来的人是这么说的。说她原本是个只会看他人脸色说话的孩子。」



「…………」



「我想您应该知道那孩子可以看出他人的感情与思考,透过经由训练强化的感觉与记忆能力,让她连周围算是杂音的所有情报,都能够自动地照单全收。」



以前,理解本人告诉我的内容,从水无月小姐的口中娓娓道出。



「那孩子变得不管对谁都很苛刻,我想是因为当时的反弹。只要能知道对方的心情,就能做到完美的八面玲珑……。可以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人。利用能让对方高兴的言词、表情、动作……但是,」



听到这里,我也注意到理解当时的弱点。



大概是从我的表情察觉到了,水无月小姐也慢慢点点头。



「是的,能够扮成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很便利的角色,不过也就只是这样,她自己的特质会被抹去。但是,明知道会被讨厌还做出那样的行动,这样的事也会让压力累积起来呢。要是能清楚知道对方的不满,就更不用说了。」



「那样,又如何呢?」



理解不论对谁都想让自己被对方讨厌的理由。



像是在对答案一样.我这么问道。



「……你有听理解说过,她以前被带到赌场去的事情吗?」



「呃,有稍微听说一些。」



「当时,有个『人称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曾以客人身份受月见月家招待的人。而在『侦探杀人游戏』中与被那位称为《灾祸核心(ground zero)》之人的对战中崭露出才能的理解被那个人看上而带走。之后过了一个月,当来到月见月家的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那种性格了。所以,实际上是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从那个『很厉害』的人那边听来的。所以,理解不论是对谁都不会放下心防。」



「…………」



短暂的沉默,在被像强化玻璃一样厚的窗户封闭住的室内,安静得令人耳朵发痛,让我有种时间停止了的错觉。



「可是……」



轻轻摇晃了一下内容物只剩约三分之一的玻璃杯,我继续这么说。



「我认为事情并不是那样。」



「咦……?」



「在到这栋别墅之后,水无月小姐与理解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似乎还满不错的。不只是主从关系,呃,我不是很会形容,有点像是姐妹一样。」



一开始,我只觉得是柔和的水无月小姐以高明的手段来应付一如往常蛮横的理解。不过,果然不只是那样而已。



如果是讨厌的对象,不可能会用这种方式去关心对方。



关于这一点,即使是对理解过去的真相,还有刚认识的水无月小姐完全不了解的我,也非常地清楚。



「能让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虽然这个妹妹有点令人困扰,不过其实也是有非常可爱的地方呢。」



虽然微笑地这么说的水无月小姐在态度上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是我总觉得有点在意。



是什么地方呢,在不久之前,我好像在哪里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认为如果是初少爷的话,一定可以把理解真正的一面找出来的。」



卡在脑海中角落的倒钩,被水无月小姐说的话冲开,没有留下痕迹地掉了下来。



「是那样的吗?」



「嗯,那孩子正在寻找,能找出自己真正一面的人……。大概是因为您最接近这点,理解才会喜欢上初少爷的。所以——我也要拜托您。虽然这应该会对您造成很大的困扰——我想一定会造成很大的困扰。不过,是否能够请您再多陪陪那孩子一段时间呢?」



水无月小姐双手合十,像是再向神祷告一样这么祈求。



我的回答是——



「如果那是……理解的愿望的话。」



在我心中,应该是以否定方式编织出来的话语,却在水无月小姐的面前变了样。



「非常感谢您,初少爷。那么,剩余的时间不多,让我送您回房间。」



水无月小姐在脸上浮现到目前为止最灿烂的笑容,同时向我行个礼。



光是这样,我觉得自己那样回答就有十二分的价值了。







与水无月小姐走在无人的白色走廊,朝三楼客房前进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想要问她。



「这么说起来,就结论而言,恶梦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



当我若无其事地这么问时,水无月小姐的表情似乎在瞬间阴暗了一下。



「一直被关在那种房间里,她应该是希望对月见月家进行报复吧?」



虽然我知道那是令人讨厌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必须要问才行。



在那间『观摩室』,从叶月小姐那边听到的,关于水无月小姐的过去。



在负责照顾理解之前,是以恶梦侍从身分生活的过去,还有因为这样,成为唯一可以跟恶梦对话的人这件事。



在盘旋着死去恶梦残留怨念的这栋奇妙建筑内,做为用来解决事件的线索,我有种不能不把这件事问清楚的感觉。



「她——一定是很可怜的人。」



只说了这句话,她低着头把话锋一转。



「初少爷在陷入自己无能为力的状况……。要是陷入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状况下,会怎么做?」



「欸……?」



「在进退两难的状况下,即使等待下去,也只会就这样结束。要是您闯进了像那种黑暗迷宫一样的地方,会怎么做?」



「……呃——。」



「我没办法做出任何事。想要逞强的话应该还是做得到,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已经放弃了。我想恶梦一定也是那样。可是,那孩子肯定只有对理解——」



那悲伤的微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一样。



水无月小姐所露出的,第一次露出的消沉表情,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您的房间了,初少爷。」



「啊……」



因为水无月小姐的声音,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来到新分配到的房间。



「那么,水无月小姐也请多保重。」



在我这么说着想要挥手的时候,水无月小姐停下脚步。



「谢谢。呃——,在最后,对于刚才的质问,我要说说我个人的看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水无月小姐用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的认真表情这么说。



「我猜恶梦会不会是已经放弃了?」



「…………」



已经放弃了。所以,才把所有人拖下水,想要把我们杀死吗?



「那么,请保重,初少爷。」



水无月小姐离开了。



她不知道房间是怎么重新分配的。



其他人也一样,除了久远先生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总觉得有种令人讨厌的不安感。







跟我的不安完全相反,在那之后一直到太阳下山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只有在晚餐的短短三十分钟,包含互相确认的意义在内,我们聚集在餐厅里。



「怎么……?对杀死恶梦的犯人还没有头绪吗?」



「虽然是有进行调查,不过负责当侦探的人派不上用场啊。算了,也只能祈求她早点痊愈了。」



「哎呀哎呀?居然从一开始就想靠那个贱女人,《黄道十二宫》的名号会哭泣喔,久远。你要振作一点啊。你自己的性命也暴露在危险之中喔。」



「老朽充其量只是『终端机』罢了。只要把意识情报传送记录到复制体上,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而且,状况已经确实记录在老朽的脑中。要怎么活用,是你跟客人的工作啊。」



恢复安静的餐厅里,真理与久远先生表现得泰然自若,好像对恶梦被大卸八块的尸体,还有她留下的预言与病毒的事情毫不在意一样。



是因为知道些什么才能故作平静,又或者原本的性格就是对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呢。如果考虑到他们跟理解是同一类人的话,几乎不用怀疑,大概是后者吧。



然后,理解似乎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只是很无奈地苦笑而没有其他反应。



「…………」



交喙把自己的手一会儿握拳一会儿张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动着餐具。



「这么说起来。」



「嗯?」



虽然只是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小声这么说,不过似乎被刚好在附近的水无月小姐听见了。



「没有,我是在想只有紫明先生不在这里。」



「啊——,久那森少爷是在房间里的样子。似乎是因为没有食欲,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都这种时候了,还把自己关起来不出来见人吗。真是有胆量的家伙呢。」



稍远处默默吃着晚餐的理解嗤笑着这么说道。



一般情形下,要是知道有杀人犯潜伏在别墅内,应该会想要尽可能避开犯人。那并不是错误的行动而是理所当然的结论,不过这么做同时也会背负某种风险。



无法提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并且会对接下来可能会产生变化的状况,处于被动的立场。这也是喜欢以言词将他人逼得无处可逃这种攻击性战略的理解才会做出的发言吧。



对犯人感到恐惧是正常的,不过不去找出犯人,把自己关起来而失去发言权与情报也是一件值得恐惧的事情。



「说的也是呢。」



吃完饭正在啜饮红茶的真理,很突然地朝着理解这么说。



「一直都躺在床上什么事都没做的你,也是个笑柄就是了。」



闭着眼睛的那张脸,吐出如此挑衅的话语。



于是,理解用力睁大有点茫然的双眼,这么嘲笑道。



「你说出那种话没有关系吗?」



「什么意思?」



「本姑娘可是早就猜到杀了那个面具女的人是谁了喔?愚蠢的,杀人犯。大小姐。」



「…………」



在那瞬间,我感觉真理的表情似乎变得有点冰冷。



「你一脸得意地在说什么啊。明明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知道,本姑娘的事情你能懂多少?所以你不管过了多久都只能做到『杀人』程度的事情啊,听懂了没。」



「你真是聒噪。」



面对理解顽强的反击,真理倏地站了起来,



「你打算装成知道的样子一直敷衍到什么时候?即使生病了,那张嘴还是一样不知检点,这也是个好机会,就由我来——」



「还不快停下来,真理。一点用餐礼仪都没有。」



正要把手放在《渴望杀戮之魔剑》上的真理,被久远先生的言词制止。



「理解,要是你有注意到什么就说出来。」



「可以吗?让本姑娘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当久远先生这么催促时,理解用像是想到什么鬼点子一样的眼神环视着周围。



「就算是用《至高王座》进行判定,你们会相信本姑娘说的话吗?那边那个脑子有问题的杀人犯似乎能够知道本姑娘有没有使用能力。不过,在恶梦的预言下,没有人知道本姑娘说的是不是真话,这样你们也要相信吗?」



「…………」



「原来如此,胆子很大嘛。可以当作是要在这里就本姑娘跟你之中谁要死这件事来做个了断吧。不趁现在把本姑娘杀掉没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