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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华丽的叛乱(2 / 2)


「蜜芍,她们不是误会有比赛才来的,而是特地来看你们的。」



「来看我们?」



蜜芍一脸讶异。



「没错。现在,据说新任的镜之君要大量释出宫女,大家是来寻找值得挖角的对象。」



「是喔。」



蜜芍拉着陷进腋下的绑带,她说「幢幡,你人面很广吧?替我介绍其他殿舍啦,青阳舍就不错,我听人家说青之君很温柔呢。」



「你怎么不说自己想来灵萤殿,我好寂寞喔。」



幢幡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讨厌灵萤殿,光之君和我同样十六岁,也就是我的竞争对手。在竞争对手底下,永远都超越不了对方吧。」



「蜜芍,妳真是……了不起呢。」



莳罗儍眼到肃然起敬了。



香燻也急了,蜜芍有在考虑自身的将来,他也必需考虑明年或十八岁以后的事。届时,香燻和蜜芍又会在哪里呢?



到了自由击球的练习时间,瑟摩栗穿上了捕手护具。



「喔、你们在练习啦。」



新任镜之君没有带着女房,孤身来到现场,上臈们赶紧低头致敬。



「吶、护具借我,我想接几球。」



更衣提出要求,瑟摩栗只好困惑地脱下防具。



「镜之君大人,您有担任捕手的经验吗?」



「这个嘛,各守备位置我都玩过喔。」



诚如本人所述,戴上防具的新任镜之君有模有样。女君担任捕手是很罕见的事情,看台和回廊的宫女,无不好奇地凝视她。



新任镜之君先转动肩膀,目光移向看台。



「好……那么,先从香燻开始吧。」



被点名的香燻飞也似地站起来,他没想到一开始会被指名。应该说,他很意外对方知道他的名字。



「香燻,加油喔。」



「直接把球打回去给投手吧。」



香燻点头回应莳罗和蜜芍的声援。他抓起打击之神给的红色球棒,迈向打击区。



他一进右打区,先用脚尖踢开底下的土。投手丘上的王牌投手果下,狠狠瞪视香燻,空气中弥漫着实战的紧张感。



新任镜之君抱住他的肩膀说。



「尽情打击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吧,净镜殿的未来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完,新任镜之君蹲在本垒板的后面。



获得新任女君的器重,感觉不坏。可是比起效忠殿舍,自己的出人头地更为重要。香燻要在



回廊的观众面前大显身手,荣获更高的评价。他往掌心里吐口水,摆出了打击架势。



「首先是正中直球,让我们看看你的力量吧。」



新任镜之君戴上面罩说道。



香燻紧盯投手丘上的果下,他没有蜜芍剽悍,但也确实想回敬果下。打向中坚方向是他的信条,他要压抑快速球,强势回击。



果下用固定式动作投球,似乎是一记正中直球。



香燻前脚踏地时,发现异状了。果下投的不是正中直球,球路滑向外角。香燻放慢出棒时机,上半身的动作也偏掉了。



挥棒落空的香燻,身体还顺势回转一圈,引来回廊观众的讪笑。



「喂!你投这什么球啊!好好投啦!」



新任镜之君回传投手,对着投手丘破口大骂。



香燻颜面尽失,脸颊都发烫了。



「她看错我打的手势了吧,真没办法。好、下一球同样是变化球,偏外角的,好好来一记推打吧。」



新任镜之君蹲了下来。



香燻调适心情,摆出击球架势。



第二球,偏外角。香燻踏地时又发现异状——这一球不是变化球,是快速球。



香燻加快出棒时机,无奈为时已晚。



球都过去了才出棒,连球皮都没有擦到。回廊下有人用专业术语「货到付款」评论,大概是贸易商的女儿吧。



「你够了喔!不认真投我换人喔!」



新任镜之君严厉训斥果下。



香燻回头瞪着她,该不会她是故意让果下投不一样的球吧?



新任镜之君注意到香燻的视线,笑着对他说。



「新人更衣真辛苦呢,大家都看不起我,不肯乖乖听我指示。」



香燻再也不相信她了。



「下一球是快速球,偏内角。知道吗?偏内角喔?」



香燻犹豫地摆出击球架势,第三次总不会骗人了吧?或者同样是出乎意料的变化球?错的到底是谁?新任镜之君?投手丘上的果下?还是对捕手的指示反应过度的自己?



心怀杂念而无法出手,一向是香燻的坏毛病。



一记快速球杀向内角,香燻一度差点出棒,却眼睁睁看着速球穿越。黑球的轨迹烙印在眼底,和痛觉颇为类似,那绝对是一记好球。



香燻仰天长叹。



回廊下议论纷纷,表现这么差大家也笑不出来了,看台上还有人冷嘲热讽。



「不想打就快滚啦。」



这句话出自吠舍之口。



香燻丢脸到好想哭,他竟天真相信别人的指示。明明不久前他才发誓,要挤下蜜芍和其他人往上爬,他痛恨自己的天真和大意。



「好、继续练习吧。」



新任镜之君沉腰摆好接球架势。「下一球是——」



最后,香燻在这次打席没有一次成功击球。



被换下场的香燻,在走回看台途中,和镜之君指定的下一棒吠舍擦身而过。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自由击球打得那么差,真是没天份。」



香燻也没心力反瞪对方了,完全打不到球的他,落寞地回到看台坐下。



「香燻,你身体不舒服吗?」



莳罗按住他的肩膀,他拿出纸笔写下。



——我被镜之君骗了,不可以相信她说的话。



莳罗看得目瞪口呆。



「唉呀、不可以这样讲。人家是更衣,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的确,更衣陷害旗下的上臈是不合常理的。不过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香燻写下自己是如何被新任镜之君欺骗的。



莳罗念给蜜芍听,蜜芍笑着说。



「那是垃圾话战术啦,听她的做什么?不要理她就好了。」



蜜芍说得有道理,更衣也同样是竞争对手,不该乖乖听从对方的话。



练习表现失利,这下更难获得出场机会或转移到其他殿舍了。香燻怀抱暗淡的心情眺望球场。



投手换成了新人怩让,她是新任镜之君从下臈所提拔的十四岁少女。体型娇小的怩让在香燻眼中还是个小孩子,绑成两束的黑发也很稚气。她一进球场就胆战心惊,和果下互换时还拼命道歉,胆小的模样引来回廊观众的嘲笑。



可是,怩让开始热身投球时,笑声当场安静下来了。



左臂上投飙出一记速球,在接近本垒板时削进新任镜之君的手套,发出了轻脆的声音。赞叹声取代了嘲笑声。



「好快……下臈所居然有那样的孩子……」



莳罗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也只是快啦,有办法投出那种球的投手,上臈联盟到处都是吧。」



蜜芍将手伸进衣服底下抓抓肚皮。



吠舍进入打击区,新任镜之君打出暗号、摆好球套。



怩让投出第一球,偏低的快速球。



吠舍奋力回击,强劲滚地球袭向怩让。怩让惊叫一声跳了起来,球穿过脚边滚向中外野区域。



第二球,又是快速球。吠舍大棒一挥,高飞球越过左外野手头顶,飞入回廊之中。



回廊的观众窃窃私语地说,先发阵容就是不同凡响。



在之后的三十球中,吠舍打出十五支越过栏杆的长打,尽展惊人的力量。前来看球的御妻和更衣中,甚至有人赞赏她是优秀的第一棒和二垒手,也有人命令身旁的女房去调查她的弱点。



香燻的心境很复杂。他不乐见同为二垒手的竞争者活跃,但来自下臈所的新人和自己一样败给上臈,看了多少有些解气。无论如何,自己没有留下成果的事实不会改变。一想到这点,香燻觉得自己好可悲。



「下一个,蜜芍。」



蜜芍站起来,回应新任镜之君的呼唤。她戴上赤铜护手走向打击区,香燻挥挥刚才写下的纸条,提醒蜜芍留意更衣,蜜芍笑着不当一回事。



投手又换回了果下。



第一球,切入外角的急坠变化球。使用开放式站法的蜜芍,身体回转一圈挥棒落空。回廊下的观众拍手嘲笑她豪迈挥空。



新任镜之君回传投手,蜜芍接近她说了些什么,再用球棒敲敲地面。



「啊啊……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莳罗的表情忧虑。



蜜芍扭扭脖子回到打击区,重新摆好架势。



第二球,又是变化球。蜜芍没有抓准时机,挥棒落空。由于挥棒力道太强,整个人一屁股摔在地上,回廊下轰然大笑。



这次的嘲笑同样很快就停止了。新任镜之君起身回传给投手,蜜芍从下方一脚踹向她的胫骨。



「看吧!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莳罗赶紧冲出去,香燻也跟在后头。



新任镜之君取下面罩,砸在蜜芍的身上。蜜芍飞快起身,冲去抓住新任镜之君,二人互相拉扯衣带扭打。



双方的体格相当,被喻为「萨卡波坦怪人」的蜜芍臂力稍占上风。可是,新任镜之君用技巧破坏蜜芍重心,攻向蜜芍侧面的破绽,将她高高举起砸向地面。背部落地的蜜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臭小鬼!跟我单挑你还早十年啦!」



新任镜之君正想追击,周围的人拼命架开她。一开始大家是来阻止蜜芍对殿舍的更衣不敬,不料新任的镜之君怒气惊人,其余人马连忙改变劝阻的对象。



莳罗和香燻扶持蜜芍起身,蜜芍揉着腰部回到看台。



「我要换头家啦!这种殿舍我不想待了!」



蜜芍故意大声嚷嚷,喊完坐了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啊,蜜芍。快点去向镜之君大人道歉啊。」



蜜芍脱下衣服,也不听莳罗的规劝。这个举动,是她每次心情不好的例行公事「反穿衣服的日子」。



「那家伙是怎样啊?故意告诉我假的配球,害我挥棒落空,她到底想干嘛?」



怒气未消的蜜芍,停下平时反穿缠胸带、兜裆布、鞋子的动作,赤脚裸体在看台前面走来走去。之后她回到看台盘腿坐下。香燻斜眼看到,她脚底沾到的尘土弄脏了大腿内侧的白晰肌肤,以及闪烁日光的金色体毛。



这次的练习,被其他殿舍的壁报写得有趣又搞笑。



新任镜之君,视察新手毫无收获!「每个都差不多烂。」



新任镜之君,抱怨新手球员!「没实力、没特色、没药救的三无主义。」



新任镜之君,大刀阔斧!「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统统释出。」



隔天是安息日,净镜殿上臈所被派去中庭割草。在安息日工作有违戒律,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殿舍中庭相当于自家内部,在那里割草算是做家事。



接着,众人接到「前往净镜殿球场集合」的号令。莳罗、蜜芍、香燻对看一眼,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在走廊下漫步,准备回到上臈所的大房间。



上臈所的先发阵容和她们擦身而过。看那些人拿着棒球用具,香燻怀疑是否要在安息日进行比赛。可是仔细一看,先发球员还带着地毯和日用品。



当中有吠舍和果下的身影,二人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香燻等人。



「船都快沉了还跑不掉,真可怜。这也是你们的命运吧。」



「也罢,你们好好加油吧。」



语毕,那些先发球员离开现场。



「她们是怎样啊。比赛输太多,输到发神经了是吗?」



蜜芍咬着在中庭拔下的树叶说道。



在球场上集合的不只上臈,中下臈也来了。大伙脸上显现不安的神情,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众位女房站在回廊上俯视她们。



新任镜之君也现身了。也许是昨夜被皇帝宠幸,她的衣衫不整,只在睡衣外披上一件薄外衣而已。



「喔、大家都来啦。」



她的双手撑在栏杆上,环顾球场里的上中下臈。可能是风太大的关系,她吩咐一旁的女房拿衣服过来。



「好、今天是我们净镜殿浴火重生的日子。你们看一下周遭的成员就知道,我释出了大量的先发球员。」



香燻想起吠舍等人,他观察周围的面孔,先发阵容中只有捕手瑟摩栗被留下来。



「吶、你们看那边。」



莳罗指着后方,大伙回头一看。那里疗立一位高大的黑发少女,肩上还扛着球棒。



「她不是旃叶殿的布色羯吗?」



「啊啊、就是那个牵什么亡豚的是吗?」



像在念绕口令的蜜芍,不小心弄掉了嘴上的叶片。



「她会在这里,代表她离开旃叶殿啰?竟然能挖到她啊。」



「是不是她在旃叶殿闯祸了,例如跟香之君大打出手之类的。」



香燻凝视布色羯。特地找来这个拥有「牵亡魂」名号的强打者,可见新任镜之君真的有意加强队伍实力。但棒球不是那么简单的运动,一个选手无法改变整支队伍。一个高价的选手和九个便宜的选手,要实际比过才知道哪边战力比较高超。



布色羯发现香燻的视线,也瞪了他一眼。香燻赶紧转过头。



新任镜之君披上女房拿来的衣服。



「昨天练习,我故意让先发阵容大显神威,卖了一个好价位。也因此交易到了实力不俗的宫女。」



香燻这才领悟,原来这就是新任镜之君不给新人打击机会的理由。看样子新任镜之君对新人有很高的期待,不希望她们被其他殿舍挖角。获得重视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香燻不懂自己何以如此受到器重。



「我释出那些家伙,不光是为了钱。俗话说『狗跟人、猫跟户』对吧,其实失败也会伴随一个人。习惯失败的人,只懂得在失败中寻找小确幸。好比达成个人目标就欢天喜地,或是眨低他人来确立自己的地位。然而在棒球的规则上败北,那终究算不上胜利。累积再多的小确幸,也无法颠覆失败的事实。我不希望整个殿舍,被个人不长进的风气影响。所以我才释出她们,留下妳们这些不习惯失败的人。」



香燻反省自己过去的行径。蜜芍没机会登场,他在安心之余,又满足于双方差距不会扩大的现状。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这简直和那些失败者没两样。



「我要将你们训练成战斗集团。没斗志的人滚蛋——这就是我们的信条。」



新任镜之君挥手示意女房,女房来到球场上,发给上中下臈某样东西。香燻观察自己拿到的东西,是一条珍珠项链。



「我们要彻底重生,首先要放弃『猛牛军团』这种不会红的鸟名字。猛牛般的女人,一听就是只会吃喝拉撒外加打嗝对吧?这样的女人,你们觉得皇帝陛下会想要她吗?」



宫女们都被新任镜之君逗笑了。



「净镜殿的新队名取叫『珍珠少女队』如何?充满华丽的感觉对吧?比赛的时候,务必要戴上珍珠项链喔。」



「请问〜」



后方有一位下藤怯生生地举手,新任镜之君鼓励她发言。



「这项链很容易在比赛中断掉吧,我舍不得戴耶。」



「断掉也没差,我再发给你们新的,珍珠直接撒在球场上也无所谓。比赛中,我们是耀眼辉煌的存在。比赛结束以后,美丽的回忆和珍珠一起留在球场里,这才是我们应该追寻的目标。」新任镜之君环顾上中下臈说「我们的目标是胜利,但不光是比赛的胜利。当



,赢球是再好不过了。可惜棒球无绝对,比赛有赢有输。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要常保华丽风采。这样一来才能获得皇帝陛下青睐,那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我们要获得一切。各位,华丽奋战吧,替自己的人生赢得胜利!」



球场里的上中下臈很自然地鼓掌致意。



「镜之君大人——」



一位中臈少女举手说「我也可以和镜之君大人或其他女君一样,成为陛下喜爱的女君吗?」新任镜之君微笑颔首说。



「一定没问题的。」



「不过,我没有自信。」



「那就改变自己吧,没有人一开始就有自信的。」



「我能改变吗?」



「可以,我不就做到了吗?」



新任镜之君开始讲起信仰的力量。起先怀疑她演说内容的宫女们,再次感受到归依在至高无上的真教是何等幸福,对神和先知献上感谢的祈祷。



新任镜之君带着女房离开后,上中下臈欢天喜地,内心期待更衣宣扬的殿舍改革,品尝着拿到珍珠项链的喜悦。



蜜芍冷眼看着同僚,径自走向回廊。莳罗和香燻也追了上去。



「吶、你怎么了?」



「我有话要对镜之君大人说。」



蜜芍大步向前。每当她这么做,肯定会闯下大祸。偏偏蜜芍这个人就是不听劝,香燻也只好默默跟着她。



新任镜之君伴随女房走过廊下,蜜芍终于追上她了。



「镜之君大人!」



蜜芍抓住栏杆的柱子,新任镜之君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怎么了?」



新任镜之君探出栏杆俯视蜜芍,蜜芍也放开柱子,仰望着殿舍的更衣。



「镜之君大人,我没办法原谅你。你昨天那样欺骗别人是不好的行为。」



「唉呀、这孩子真是口无遮拦呢。」



莳罗冲上去捣住蜜芍的嘴巴,但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就跟投手投球以后才喊暂停一样没意义。



众位女房要上前教训态度嚣张的上臈,新任镜之君挥手制止她们。她俯视着蜜芍微笑说道。



「我很喜欢你这种个性。要拉下那些自诩常胜而贪图安逸的人,像你这种反骨精神强的孩子是不可或缺的,我期待你的表现喔。」



正要离去的新任镜之君,又转头对香燻和莳罗说「你们几个,从下一场比赛开始就是先发球员了,做好准备吧。」



她和女房离开廊下走过渡桥,蜜芍目送她离去后转身说。



「镜之君大人真是个好人呢。」



「你实在……太善变了吧。我们看了都替你捏一把冷汗。」



莳罗傻眼地叹气。



蜜芍的心如同猫咪的眼睛变化无端,看上去有种独特的美感。然而,现在吸引香燻的不是她,而是叛乱的预感。



弒君和大败常胜队伍,都是叛乱和破坏秩序的行为。每个人都梦寐以求,却又不敢付诸行动。



真希望快点比赛。香燻渴望棒球,犹如一把渴求鲜血的利刃。



盛柑殿和始萌舍打完十五局依旧没有得分,局数也是零比零。又要进入延长赛了。